丽质,这时候来有何要事?李世民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不知道朕在忙吗?
小兕子听到姐姐来了,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但她很懂事地没有出声,只是好奇地看向殿门方向。
女儿知罪。李丽质行礼道,声音微微发颤,只是...只是带来一个人,想请阿爷一见。
李世民这才抬起头,目光扫过女儿,落在她身后那个低着头的妇人身上。
这是谁?
长孙皇后缓缓抬头,与李世民四目相对。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世民手中的御笔一声掉在案几上,墨汁溅在明黄色奏章上。
她的身形,走路的姿态,甚至呼吸的节奏,熟悉到刻骨铭心。
难道是...
观音婢?
他试着呼喊,声音却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白衣女子缓缓抬手,掀开了帷帽。
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圣人一别经年,可还安好?长孙皇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世民心头。
她眼中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小兕子仰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妇人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来,她转头看看阿耶异常的反应。
四岁的孩子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她放下毛笔,本能的挪到长孙皇后身边,小手试探性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李世民猛地站起身,龙案被撞得倾斜,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的眼眶红了,踉跄着绕过桌案,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向皇后。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拥抱这个本应长眠昭陵的妻子,却在即将接触时僵住。
朕,朕是不是又熬夜熬的太多了,出现幻觉了。他喃喃道。
长孙皇后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与哀伤。
但这一眼,却让李世民如坠冰窟。观音婢,你??
圣人。长孙皇后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臣妾今日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她缓缓抬眸,直视李世民的眼睛,不等他说话继续开口:若有一天,承乾坠马伤腿,性情大变,您会如何待他?
李世民一怔:高明?他怎会?
若青雀结党营私,意图夺嫡,您又会如何?
若长乐因忧思成疾病逝,兕子无人精心照料而夭折。她的声音终于哽咽,陛下,您会后悔吗?
每一个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李世民心头。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朕...朕不明白...皇帝的声音虚弱无力,承乾是朕跟你亲自教养的储君,丽质和兕子...
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儿身上,小兕子正仰着脸,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阿爷在哭吗?稚嫩的童音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长孙皇后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将小兕子搂入怀中。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她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
小女孩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小手无意识地玩弄着她的衣带。
李世民猛地转头看向长乐,却见女儿含泪点头:父皇,母后所言,皆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荒谬!李世民本能地厉喝,可当他再次看向长孙皇后的眼睛时,所有反驳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因她的眼神,太痛了。
那不是伪装,不是试探,而是一个母亲亲眼目睹子女惨剧后的绝望。
是真的?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这不是如果,长孙皇后抬头直视李世民,泪水终于落下,这是我亲眼所见的贞观十八年,一个沉迷金丹,性格暴虐的大唐皇帝,一个令人绝望的未来。
殿外的何健旺屏住呼吸。
透过半开的殿门,他看到李世民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被人当胸一击。
皇帝缓缓后退,直到腿碰到案几才停下来。
不可能...李世民喃喃自语,但眼神已经开始动摇,朕怎么会...承乾被朕寄予厚望...丽质和兕子...
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
因为他想起,自己最近确实对青雀过于偏爱,甚至多次在朝堂上当众夸赞,引得群臣侧目。
尤其是前几日承乾练武受伤,自己只是敷衍地派了太医,转头却亲自去青雀府上探望他读书累病的消息。
他又想起,长乐刚刚过来时,自己确实有些不悦,想着没要事就训斥她几句。
还有兕子,前几日因为自己的忙碌,直到今日才见到阿耶。
李世民抬头看看大女儿,又看看抱着小兕子的长孙皇后,眼中的怀疑逐渐被恐惧取代。
这一年来,自己确实开始对那些金丹术士的言论产生兴趣;自己最近脾气越发暴躁,几次在朝堂上无故斥责大臣;太子近来也越发叛逆,父子间渐生嫌隙...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下,若继续这样下去。。。
观音婢所说的未来,真的不会发生吗?
不...这个曾经驰骋沙场、开创贞观之治的帝王,此刻甚至有些发抖,这不是朕...这不是朕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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