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青的胸口仿佛一个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灼热的气流混合着带着血腥甜味的铁锈味,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肺腑。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生命本源的堤坝已经出现了无数道裂痕,正无可挽回地崩塌。
三阁火种,即剑、丹、器,三道曾经在他体内闪耀光芒的光源,此刻已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火星,随时可能被体内狂暴逆流的灵力彻底熄灭。
他强撑着抬起眼皮,视线早已被渗出的血丝染成一片猩红。
在那片猩红的世界里,在地窖阵眼处,那个被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阵眼童正蜷缩着,瘦小的身躯在梦魇中不断抽搐,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不成句的音节。
“你梦见的……不止是阵……”顾长青的声音沙哑得就像两块粗糙的岩石相互摩擦,“那是命。”
话音刚落,他眼前那道冰冷的系统低语再次断断续续地浮现,每一个字都像是宣判他死刑的利刃:
【“命网结构残缺——需‘铭刻童’补纹……”】
【“警告:三阁火种即将熄灭,共鸣反噬已达临界……”】
补纹?
拿什么补?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
命网虚天,是他以自身为代价强行织就的通天之路,如今路断了,代价便化作了催命的恶鬼,要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时,在中州城的擂台废墟之上。
林清漪独自站立着,晚风吹起她素白的衣袂,宛如一朵在焦土上悄然绽放的雪莲。
她手中的剑胚“嗡嗡”作响,传递着一种焦灼而悲伤的情绪。
她缓缓闭上双眼,内视识海。
那道曾经如星河般璀璨、由顾长青亲手为她织就的“光路”,此刻已经彻底断裂。
然而,在那些破碎的光点之中,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就像寒夜里最后一捧余烬,顽固地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
忽然,她脚下的触感传来一丝异样。
不是坚硬的青石板,而是一种……极富韵律的搏动。
林清漪猛然睁开眼,低头看去。
只见她脚下的地砖缝隙中,隐约有七点微光,如沉睡的心跳般,一起一伏,竟与她剑胚的嗡鸣、剑心的跳动形成了诡异的共鸣。
是那七枚“逆命茶渣”!
他用这七枚残基,撬动了整个中州大阵的根基,也用它们,撑住了那扇通往虚天的门。
林清漪缓缓蹲下身,雪白的指尖轻轻触碰在那道渗出微光的缝隙上。
一瞬间,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逆流而上,涌入她的感知。
那气息里,有剑的锋锐,有丹的炽热,更有他独有的、仿佛能燃尽一切的决绝。
“是你……”她的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用我的剑,撑住了那扇门。”
他借了她的剑,也借了她的剑心。
所以此刻,她才能在这里,感受到他最后的搏动。
林清漪的眼眶微微泛红,但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她默默将一缕凝练如实质的剑心火,自指尖逼出,小心翼翼地注入那道地缝之中。
那缕火苗,细微,却明亮。
“以前,是你为我点灯指路。”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那微光下的气息许下誓言,“这一次,换我为你点灯。”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城北的妖族祭火台。
红月拖着一条血淋淋的断尾,踉跄着走上高台。
她的妖躯在焚情锁链的绞杀下已是千疮百孔,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凶狠如孤狼。
可当她看到祭火台中央的景象时,那双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
昨夜那道冲天而起的火柱,并未熄灭!
它没有了焚天煮海的狂暴,而是化作了一道直径数丈的赤金色火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如同一轮永不坠落的曜日,散发着威严而温暖的光芒。
它像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归来的王。
红月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道火环。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火环骤然向内收缩,光华流转间,竟在环心映出了一道虚影——那是一条完整无缺、华美绚烂的狐尾!
是她被焚情锁链绞断的第四尾!
火环映出的,是它未曾断裂前的模样!
红月浑身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激动直冲天灵盖。
她死死盯着那道虚影,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骄傲与尊严。
她明白了。这火,是他的命火所化,只要他不死,这火便永不熄灭!
下一秒,红月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一滴蕴含着她本命精血的妖血,被她屈指弹出,精准地落向那道赤金火环。
“若火不灭,”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虔诚,“我就再燃一次!”
血滴落入火环,刹那间,整座祭火台轰然巨震!
赤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光芒之中,成千上万道模糊的妖族虚影凭空显现,它们围绕着祭火台,俯首,跪拜,口中齐齐发出低沉而宏大的诵念,声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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