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火摇曳。
林青阳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白老先生,此契约并非寻常地契或买卖文书,而是一份……盟约,或者说,是一份古老的守护契约。”
白松眼中精光一闪,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但语气依旧平稳:“愿闻其详。”
林青阳指着羊皮卷上几处关键且尚能辨认的文字,结合上下文与那些他推测出的古南璃文含义,缓缓道来:“契约一方,是‘白水之畔’的守护者,亦即您的先祖,白氏。另一方,署名模糊,但根据几个残留的字符推断,可能与南璃传说中的‘山魄’或某个古老的部族有关。”
他指尖划过一行晕染的墨迹:“契约核心内容是,白氏一族,世代守护白水源头一处名为‘灵漱’的泉眼,保持其洁净,使其水流不息。而作为回报,契约另一方则允诺,庇佑白氏血脉绵延,并赋予白氏……辨识‘灵韵’之能。”他顿了顿,补充道,“这‘灵韵’,晚生推测,可能是指草木、玉石乃至某些特殊事物中蕴含的生机或特质。”
他又指向另一处模糊的条款,眉头微蹙:“这里似乎还提及,若泉眼枯竭或遭受污损,契约之力将衰退,而白氏也需承担某种……代价。具体为何,字迹脱落太甚,难以辨认。”
白松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变为震惊,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释然,有追忆,更有深深的感慨。他沉默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时光。
“灵漱泉……辨识灵韵……代价……”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词,目光变得悠远,“家族内部,确实世代口传,要守护白溪源头,却不知具体缘由。而我白家历代以来,无论从事何种行业,尤其在鉴别药材、玉石方面,确实有着外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原来根由在此。”
他站起身,对着林青阳,竟是郑重地躬身一礼:“林秀士大才!此契约困扰我白家数代,今日得秀士解惑,无异于拨云见日,使我等后人得知先祖遗志,恩同再造!老朽感激不尽!”
林青阳连忙侧身避开,扶住白松:“老先生万万不可!晚辈只是侥幸识得几个字,略尽绵力,当不起如此大礼。”
白松直起身,看着林青阳,眼神充满了赞赏与探究:“侥幸?秀士过谦了。此契约上的古南璃文,即便是我南璃本土的学者,能识得者也寥寥无几。秀士年纪轻轻,不仅文采斐然,竟还通晓如此冷僻学问,实在令人惊叹。”他目光扫过林青阳洗得发白的青衣,“不知秀士师从何人?为何会流落至此,以代笔为生?”
这个问题,林青阳打算随这位白家高人来此之时就早有准备。他神色一黯,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无奈,半真半假地答道:“晚辈祖籍大晋江南,家中本是书香门第,奈何……奈何遭了变故,家道中落,不得已与舍妹南下避祸。至于学识,不过是家中藏书尚丰,自幼胡乱翻阅,杂学旁收了些许,并无名师指点,让老先生见笑了。”他将沈孤雁称为妹妹,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
“江南林家?”白松沉吟片刻,似乎并未听过这名号,但也理解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世事无常,秀士遭此磨难,仍能坚守文心,以笔墨自持,更显难能可贵。”
他没有再深究,转而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面额二百两,轻轻推至林青阳面前:“区区谢仪,不足挂齿,万望秀士收下。”
二百两!这在白溪城足够一个三口之家数年温饱!林青阳心中一震,连忙推辞:“老先生,这太多了!晚辈只是略尽薄力,当日用度,已承老先生厚赠,实在不敢再受如此重金。”
白松却态度坚决:“秀士解我白家数代之惑,其价值岂是金银可以衡量?此乃老朽一点心意,若秀士不收,便是瞧不起我白松了。”他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青阳还在犹豫,一旁的沈孤雁却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兄长,既是白老先生诚意,便收下吧。我们……也确实需要。”她目光扫过那银票,又看向林青阳,眼神示意他不必过于拘泥。
林青阳明白沈孤雁的意思。他们虽然暂时安稳,但未来莫测,多些积蓄总是好的。他不再推辞,郑重接过银票,躬身道:“如此,晚辈愧领了。多谢白老先生厚赠。”
白松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对嘛。”他看了看窗外天色,“时辰不早,二位想必也累了。老朽这别院尚有闲置厢房,若二位不嫌弃,不如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客栈?”
林青阳看向沈孤雁,见她微微摇头,便婉拒道:“多谢老先生美意,只是客栈中尚有杂物,不便久留。他日若有所需,晚辈定当再来叨扰。”
白松也不强求,亲自将二人送至院门口,临别时又道:“林秀士,你非常人,屈居市井代笔,实乃明珠蒙尘。老朽在白溪城还算有些许人脉,若秀士有意,或可为你引荐,在书院谋一教席,或是至某些世家担任文牍之职,总好过风吹日晒,街头设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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