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青阳突破大宗师已是一个多月过去。
北疆的初春,仍旧是寒意料峭。连续几日罕见的晴日,让覆盖大地的厚重积雪消融了些许,露出底下斑驳的冻土和去岁枯黄的草根。然而,拒北关内外,无人有心欣赏这冬日将尽的景象。一种比三九严冬更刺骨的寒意,正随着关外北莽大营的异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个人的骨缝里。
斥候的马蹄声日夜不息,带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沉重。
“报——!北莽王庭方向,出现大队人马,护卫着一架巨牛拉动的骷髅黑幡祭坛,正向我关方向而来!”
“报——!阿里不哥的王帐已前移三十里,距关不足十五里!”
“报——!北莽大营正在大规模集结,‘血狼部’、‘王庭金卫’等旗帜已出现在前沿!”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拒北关高层的心头。所有人都明白,等待了三年,或者说,恐惧了三年那一刻,终于要来了。那位闭关已久,传说中已臻半步天人之境的北莽大祭司——兀突革,即将亲临战场。而北莽大汗阿里不哥,也将押上他所有的筹码,发动最后的、也是最强的一击。
关墙之上,林青阳与沈孤雁并肩而立,眺望着远方那如同乌云般压境的连营。寒风拂动他们的衣袂,沈孤雁下意识地向林青阳靠近了些许。林青阳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一股温润的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终于要来了。”林青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突破大宗师不久,境界已然稳固,但即便有着神秘桃花枝的帮助,面对那位深不可测的大祭司,心中依旧没有把握。
沈孤雁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坚定:“无论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她的目光扫过城外不远处,忽然微微一凝:“你看那里。”
林青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北莽大汗阿里不哥那极具标志性的金色王帐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极为醒目的骑兵。他们人数不算最多,约莫千余人,但人人身着镶金边的玄黑色重甲,在稀薄的日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背后巨大的金色巨鹰羽翎在风中微颤,座下战马亦披着轻甲,显得异常神骏。他们沉默地拱卫着王帐,如同一群栖息的猎鹰,虽未动,那股剽悍、精炼、乃至带着一丝残忍的气息,却已隔空传来。
“天鹰金卫……”林青阳低声念出了这支队伍的名字,已不同于那天王宫见到过的侍卫,这是来自北莽内部隐秘渠道传来的信息,是阿里不哥最核心、最强大的亲卫力量,据说其中不乏草原上万里挑一的勇士,平日里绝少动用,此刻现身,决战意味不言而喻。
当夜,拒北关帅府内,灯火通明。所有能抽身的高层将领与武林领袖齐聚一堂,气氛压抑得如同外面的夜色。
主帅是位鬓发已然全白的老将军,他是前任统帅张擎宇殉国后,朝廷派来的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用沙哑而坚定的声音,再次确认了最终的防御方略。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有最务实、甚至冷酷的分配。
“顾先生,”老将军看向青衫依旧的顾云帆,“您依旧统筹全局,并请您务必盯死‘血衣侯’南宫恨。此獠剑法诡谲,最擅乱军之中取人性命,若被他寻得空隙,后果不堪设想。”
顾云帆微微颔首,目光清冽:“份内之事。”
“林小友,沈姑娘,”老将军的目光转向这对年轻的情侣宗师,带着期许与托付,“二位是我关内最强的机动力量,也是我们……应对大祭司可能的亲自出手时,最后的希望之一。请二位随时待命,支援各处危局。”
林青阳与沈孤雁对视一眼,齐声应道:“义不容辞!”
“岳兄,”老将军又看向铁塔般的岳千擎,“正面城墙防线,交由你总指挥。依托我们三年所创的‘军武合击术’与‘守城二十四剑’,务必层层阻击,最大限度消耗敌军,拖延时间。”
岳千擎一拍胸膛,声如洪钟:“岳某在此,城墙便在!”
“岳天,云飞扬!”
“末将在!”两位年轻将领踏前一步,气势昂扬。
“你二人各率本部,把守东、西两处关键墙段,运用新战术,灵活应对,不得有失!”
“得令!”
“玄同道长,杜前辈,唐兄,”老将军最后看向道袍飘飘的玄同,倚在角落抱着酒葫芦、眼神却异常清明的杜康年,以及气息隐匿的唐影,“请三位率领武林各位壮士分散各处,协助防守,重点清除敌军阵后的萨满,断其不死军之源。”
玄同稽首:“无量天尊,贫道责无旁贷。”
唐影默默点头。
杜康年仰头灌了一口酒,哈着酒气道:“老乞丐别的本事没有,专打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
最后,老将军沉声道:“‘琉璃火’、‘金刚弩’已按计划分发至各关键节点。此战,关乎国运,关乎我身后万里河山,亿兆黎民。望诸位……戮力同心,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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