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敲响,国子监在晨曦中苏醒。
沈清弦推开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草木的清新。她身上不再是那象征博士身份的青色官袍,而是一身素净的常服。昨日陛下的旨意虽让她官复原职,却也明确了她“身份特殊”,需“潜心教学”。这身常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疏离。
她走向博士厅。
一路上,遇到的监生们反应各异。有人慌忙避让,低头匆匆行礼;有人眼神复杂,带着残留的敬畏与探究;也有人,如李桓、张诚之流,面露尴尬,不敢与她对视。
她目不斜视,步履平稳。
踏入博士厅的瞬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惊讶,审视,不安……种种情绪在空气中无声交织。
她走到讲台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
萧景珩坐在最后一排,在她看过去时,迅速垂下了眼睫,手指无意识地蜷紧。陆沉舟坐姿笔挺,迎上她的目光,微微颔首。谢允之摇扇的动作顿了顿,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赵无咎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眼神里满是激动和担忧。林婉儿和苏月明坐在稍前的位置,看着她,眼神带着鼓励。
她收回目光,落在讲台上那本摊开的《策论》上。
“今日,我们讲‘变通’。”她开口,声音清冷如常,仿佛之前那场席卷整个国子监、乃至朝堂的风暴从未发生过。
没有解释,没有感慨,直接切入正题。
台下监生们愣了片刻,才慌忙翻开书册。
她的讲课依旧条理清晰,引经据典,言辞犀利。但细听之下,却又与以往有些不同。她不再仅仅局限于书本上的教条,而是更多地引向现实,剖析时局,谈论利弊与取舍,将“变通”二字,讲得深入浅出,鞭辟入里。
仿佛,那场牢狱之灾,那些诬陷与挣扎,都化为了她此刻言语间的沉淀与锋芒。
一堂课下来,台下鸦雀无声。不少监生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思索,而非以往的畏惧或敷衍。
下课钟响。
她合上书卷,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转身离开了博士厅。
背影依旧孤直,却仿佛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难以撼动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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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份来自东宫的密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沈清弦的书案上。
信上依旧是太子那熟悉而工整的字迹,内容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简洁,也……更耐人寻味。
“风波暂平,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三皇子虽倒,其党羽未清,朝中暗流依旧。国子监乃未来朝堂缩影,望卿谨守本职,静观其变。‘暗卫’旧部,或有异动,卿需留心。”
沈清弦看着那寥寥数语,眼神微凝。
太子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三皇子倒台,只是撕开了权力斗争的一角。真正的博弈,远未结束。太子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继续将她当作一枚需要保持警惕的棋子。
“暗卫旧部,或有异动……”
她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冷的、属于她自己的令牌。
那些曾经与她一同在阴影中行走的“同僚”,如今身在何方?是依旧效忠太子,还是另投明主?或者……也有人,像她一样,试图挣脱这身份的枷锁?
猎场那枚仿制的令牌,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那粗糙的模仿,与其说是为了嫁祸,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是某个知晓内情之人,故意留下的破绽?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在更深处,凝聚起新的疑云。
她知道,她不能放松。
这道将她圈禁在国子监的旨意,是枷锁,或许……也未尝不是一层暂时的保护。
她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来厘清思绪,需要时间来积蓄力量,也需要时间……来弄清楚,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关于她自身过往的秘密。
她将太子的密信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瑰丽的橘红色,也给这座古老学府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院墙之外,是依旧喧嚣的京城,是暗流涌动的朝堂。
院墙之内,是她此刻的方寸之地,是她必须坚守的阵地,也是……那些年轻而炽热的目光,无声守望的地方。
她微微握紧了拳。
新的序章,已经揭开。
前路依旧未卜,风雨或许还会再来。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站在这里。
站在国子监。
以沈清弦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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