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
吞噬一切感官的、纯粹的白。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我”的概念。仿佛回到了生命诞生之前,回归了最原初的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细微的、带着尘土和霉变气味的空气,钻入了我的鼻腔。
紧接着,是坚硬、冰冷且粗糙的触感,从后背传来。
然后,是听觉——一种近乎奢侈的、绝对的寂静,只有自己胸腔内心脏缓慢而沉重跳动的闷响,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微弱嘶鸣。
我……还活着?
意识如同退潮后重新显露的礁石,一点点从那片虚无的白中浮起。沉重的眼皮挣扎了数次,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上方,是凹凸不平、布满了湿滑苔藓的岩石穹顶。几根倒悬的钟乳石如同怪兽的獠牙,在极致的寂静中仿佛随时会滴落某种粘稠的液体。
我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空气潮湿阴冷,光线极其黯淡,仅来源于溶洞壁上某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菌类,以及……远处一个仅有脸盆大小、透出些许灰蒙蒙光亮的洞口。
我们……出来了?
从那片崩溃的循环残骸,从那毁灭性的归墟之力中……逃出来了?
我试图撑起身体,一阵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和撕裂痛楚瞬间席卷全身,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又重重摔回冰冷的地面。
“咳……咳咳……”旁边传来老烟枪沙哑而痛苦的咳嗽声。
我艰难地侧头看去。他就在我身边不远处,靠坐在一块岩石旁,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身上那些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看起来依旧狰狞。他正用一种混合着茫然、警惕和劫后余生的眼神,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溶洞。
而在更远一些的角落,小王蜷缩在那里,双臂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身体在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他没有像老烟枪那样观察环境,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
“这……是哪儿?”老烟枪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我摇了摇头,连做出这个轻微动作都牵扯着浑身的疼痛。“不……知道。”
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那只诡镯,此刻安静地套在那里,黯淡无光,触感冰凉,表面那些曾经流转的光泽和神秘的纹路,此刻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变得朴实无华。它不再传递来任何力量,也不再有任何悸动,仿佛随着循环的崩溃,它也耗尽了所有的灵性,变成了一件真正的、普通的古物。
但我能感觉到,它和我之间,那种深及灵魂的联系并未断绝,只是陷入了一种近乎枯竭的沉寂。而在那沉寂的最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与那池底青铜心脏同源的暖意,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还在顽强地存留着。
我们活下来了,代价是几乎失去了一切力量,以及……对未来的彻底未知。
“先……确定这里安不安全。”老烟枪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势而踉跄了一下,只得放弃,改为更加警惕地扫视着溶洞的每一个阴暗角落。
溶洞里静得可怕。除了我们的呼吸和心跳,听不到任何虫鸣、风声、甚至水滴声。这种死寂,反而透着一种不祥。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感知周围。没有了诡镯的力量加持,我的感知变得极其迟钝和平凡。但一种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沿着我的脊椎悄然爬升。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真实的自然界。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我们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各自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和对当前处境的忧虑之中。
突然——
一直蜷缩不动的小王,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极其突兀,吓了我和老烟枪一跳。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向溶洞深处那片最为浓郁的黑暗。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模糊不清的音节。
那音节古怪而扭曲,完全不似人类语言,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粘稠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我和老烟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凝重。
“小王?”老烟枪试探着叫了一声。
小王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死死盯着那片黑暗,嘴唇开合的速度逐渐加快,那诡异的音节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连贯!
我猛地屏住了呼吸!
我听出来了!
那音节的韵律,那调子……虽然扭曲变形,但分明与之前那灰袍守墓人吟唱、引动归墟之力时的古老语言,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他……他体内还有守墓人的残留?!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我瞬间通体冰凉!
循环崩溃,守墓人遭受重创逃离,但他留在小王体内的“污染”,或者说他为了同化小王而植入的某种“印记”,并没有被完全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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