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的夜,寒风吹得宋家院墙外的杨树枝“呜呜”响,雪粒子打在窗纸上,像细沙在磨。已经过了亥时,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林薇刚把明天要贴的价格标签理出一半,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把炕上打盹的婷婷都惊醒了,揉着眼睛问:“娘,谁呀?”
宋卫国抄起门后的木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有人喊:“是宋家不?县电器行送彩电冰箱的!”林薇松了口气,连忙拉开门——寒风裹着雪沫子涌进来,两个伙计扛着大纸箱,额头上渗着汗,棉帽的耳罩都掀着:“林姐,可算找着了!这冰箱沉得很,快搭把手!”
屋里瞬间热闹起来,宋老实搬来木凳,赵金凤忙着烧热水,楚瑶抱着婷婷,看着伙计们把14寸的黑白电视、双门冰箱安置在超市显眼的角落,电视屏幕蒙着层薄尘,却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等送完货的伙计走了,已是后半夜,林薇揉了揉眼周的红血丝,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货单,声音带着点哑:“离过年只剩两天,咱们得抓紧——开业活动、人员培训、货架布置,一样都不能落。”
宋卫国递过一杯温热水,手指轻轻捋了捋她额前散乱的头发:“你都熬了两宿了,先歇会儿,明早再弄也不迟。”
“不行。”林薇摇头,把水杯放在桌上,摊开纸笔,“时间不等人,今晚得把计划定死。”
煤油灯的光映在纸上,林薇的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宋家人围坐在桌边,连婷婷都乖乖地趴在楚瑶怀里,听着大人们说话。
“人员先这么定。”林薇指着纸上的字,“招15个售货员,优先从村里的高中毕业生和没回城的知青里挑——他们识字,学东西快;3个收银员,得找会算账、心细的,我已经托人问了,村东头的李娟和镇上的王芳都愿意来;2个仓库管理员,让建军和小兵来,他们力气大,还老实;再找5个保洁和安保,负责超市里外的卫生和安全。”
赵金凤点点头,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知青里那个叫周敏的,上次帮咱家收白菜,手脚麻利得很,能要。”
“货区规划也得细。”林薇又指着另一张纸,“生鲜区放最里面,顾客要经过其他货区才能到,能多看看商品;副食区挨着生鲜,油盐酱醋、酱油味精都摆这儿,方便顾客一站式买齐;日杂区在入口,毛巾、牙膏、锅碗瓢盆这些常用的,让人一进门就能看着;农资区单独设在西边,周科长的化肥农药得用醒目的木牌标着,农民兄弟来买,一眼就能找着;收银区在出口,摆三台计算器,再设个‘冲动区’,放糖果、火柴这些小物件,结账时顺手就能拿。”
楚瑶抱着儿子,轻声补充:“我再编个顺口溜,教售货员记服务规矩,比如‘笑迎客,勤问需,双手递,耐心答’,好记。”
林薇笑着点头,又想起什么:“现在没条形码,我想了个法子——每件商品挂颜色价格牌:红牌是几分钱的,比如火柴、针;蓝牌是几毛钱的,比如酱油、盐;绿牌是几块钱的,比如锅、盆。收银员看颜色就能快速心算,再用计算器复核,能省不少时间。”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酱油瓶,用红笔在硬纸板上画了个圈:“就像这样,简单明了。”
窗外的天渐渐泛白,纸上的计划越写越满,炉子里的煤烧得通红,屋里的暖意裹着希望,连寒风都好像温柔了些。
第二天一早,招聘的25名员工全到了,挤在超市的空地上。售货员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袄,手里攥着笔记本,眼里满是期待;收银员李娟揣着算盘,紧张地把算盘珠拨来拨去;保洁阿姨们则早早地拿着扫帚,等着分配活计。
林薇把一块门板架在两个木凳上,铺了块红布当讲台,站在上面,声音清亮:“大家既然来宋家超市干活,就得记住——顾客就是上帝。不管是买一毛钱的盐,还是几十块的化肥,都得微笑着接待,有问必答。”
她从货架上拿起一瓶酱油,举得高高的:“比如这个酱油,老抽颜色深,适合炖肉上色;生抽鲜,拌凉菜、炒菜都能用,顾客问起,得说清楚。再比如化肥,尿素适合小麦,碳酸氢铵适合玉米,不能说错,不然会误了农时。”
台下的人都认真记着,周敏用铅笔头在纸上画着重点,时不时抬头问:“林姐,要是顾客记不住,咱们能给个纸条吗?”
“当然能。”林薇笑着点头,“我已经印了小纸条,上面写着用法,到时候放在商品旁边。”
收银区的培训更严。林薇请来了信用社的王业务员,王业务员把计算器放在桌上,手把手教:“先看价格牌颜色,红牌加几分,蓝牌加几毛,绿牌加几块,算完再用计算器核对一遍,每笔账都得记在本子上,晚上对账差一分钱都不行。”李娟跟着算,手指在计算器上按得飞快,额头上渗着汗,王业务员拍了拍她的肩:“别慌,多练几遍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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