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最后一周,整个汉城仿佛被浸泡在一种黏稠而焦灼的氛围里。蝉鸣尚未达到鼎沸,但另一种无声的喧嚣——期末考试和全国高三模拟考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已经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每一个高中生和他们的家庭上空。对于郑银珠而言,这短短的几天,更是她精心策划的逆袭之路上,必须攻克的第一个战略性高地,是她向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汉城大学医学院,发出的第一次清晰而有力的呐喊。
周一午后,阳光炙烤着大地,连图书馆老旧电扇搅起的风都带着热气。银珠刚结束上午的课程和短暂的午间自习,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便在老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泰宇穿着南山男高笔挺的藏蓝色校服,正襟危坐,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但眼神却不时瞟向门口。一见到银珠,他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眼睛唰地亮了,脸上绽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笑容,同时迅速用手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座位。
银珠微微点头,无声地走过去坐下。她刚放下沉重的书包,李泰宇就迫不及待地侧过身,用气声兴奋地说:“银珠xi!大消息!确认了!” 他边说边从书包里小心地抽出一张折叠的便签纸,像传递情报一样推过去,“教育厅内部的模拟考最终排名预览,虽然还不是官方正式文件,但八九不离十了!你猜怎么着?”
银珠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平静,她展开便签,上面是李泰宇工整的字迹,罗列着前几名的学校和人名。在“第九名”的位置,清晰地写着“郑银珠 - 南原女子高中”。
“全市第九!”李泰宇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充满了与有荣焉的激动,“太厉害了!我就知道!这下看谁还敢说女子高中顶尖学生比不过男高!” 他说话时,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真诚的钦佩。
银珠看着那行字,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一股热流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席卷全身。成了!她真的做到了!在资源匮乏、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她硬是杀进了全市顶尖的行列!『欧尼……我们……我们真的做到了!全市第九!』脑海深处,原身银珠的意识发出了混合着狂喜、酸楚和泪意的呐喊。穿越者银珠用力捏了捏指尖,用轻微的刺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谢谢你的消息,李泰宇xi。”她将便签递回去,语气尽量平稳,“这只是一个参考,最终结果还要等学校通知。”
“哎呀,基本不会错了!”李泰宇摆摆手,随即又关切地问,“不过,银珠xi,你看起来有点累?是不是……家里?”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拿到正式志愿者通知后,还顺利吗?”
银珠垂下眼睑,整理着桌上的笔袋,避开了他过于关切的目光。“还好。”她轻描淡写,不愿多谈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倒是模拟考刚结束,南山男高的题目听说很难?”
一提到考试,李泰宇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苦着脸开始倒苦水:“何止是难!简直是变态!数学最后那道题,我们年级好几个顶尖的都没做出来完整。唉,感觉这次排名要惨不忍睹了。” 他嘴上说着惨,眼神却依旧明亮,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考完了就不想了!银珠xi,你这次考得这么好,是不是该……稍微庆祝一下?” 他试探着问,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庆祝?”银珠抬起眼,目光清冷,“期末考就在下周,志愿者培训也即将开始。现在庆祝,为时过早。”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但语气并不尖锐,只是陈述事实。
李泰宇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笑容,但眼神里的欣赏却更深了:“果然是你啊,郑银珠。永远这么清醒,目标明确。好吧,那不庆祝,一起加油复习期末考?我们南山高这次弄到一些据说很关键的复习范围资料,要不要共享一下?”
这种跨校的信息交流,对银珠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她看着李泰宇真诚的脸,终于微微点了点头:“好,谢谢。”
图书馆的角落,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两个来自不同学校的优等生,因为一种奇妙的缘分和共同的追求,暂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纯粹的学习同盟。窗外烈日炎炎,窗内岁月静好,仿佛一切纷争都暂时远去。
然而,现实的残酷总会如期而至。周三,模拟考成绩单正式下发。当班主任在班会上,用前所未有的激动语气宣布“郑银珠同学,以485分的优异成绩,荣获年级第一,并在全市统一排名中位列第九!”时,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四百八十五分?!我的天!”
“全市第九!我们学校几年没出过这么好的名次了吧?”
“郑银珠也太强了吧!她怎么学的?”
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银珠身上,有难以置信,有赤裸裸的羡慕,也有难以掩饰的嫉妒。银珠在一片喧闹中站起身,平静地走上讲台,从老师手中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斤的成绩单。她的表情依旧淡然,只是微微向老师鞠躬致谢,然后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走回座位,将成绩单仔细地对折,收进了书包最里层。这份沉甸甸的荣誉,是她用无数个不眠之夜和辛勤汗水换来的,是她迈向自由的第一步坚实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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