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奶奶好似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以后......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到时候,你不管有没有和老奚走在一起,我希望你们能像兄妹一样相处,互相帮衬帮衬,尤其是老奚,我放心不下她。”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但这些话能说出口,一定是奶奶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不然她不会这么说的......
“奶奶,您别说这些话,太不吉利了!”
“啥吉利不吉利的......我这一把年纪了,都没有你这么封建的思想。”
“我这可不是封建......我这就是单纯的担心您。您到底为什么这样说啊,您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变化?”
“是啊......出门连手机都能忘带,我之前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奶奶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悲伤的说道。
“这不能算!”我急忙宽慰道。
“行了,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身上的变化,还是得我自己心里最清楚,其他人说什么都是次要的。到了我这个年纪,出现这种病是正常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老奚,她现在还在养着身子,不能听这些东西......你没事儿就多去陪陪她。”
“奶奶,您上次......”
“听我的就行!”奶奶打断了我。
我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奚洛的电话居然打了进来,我有点意外,随即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里呢?”奚洛的声音传来。
我想了一下,回道:“我在一个能看见你的地方。”
奚洛笑了,我清楚地听到了她的笑声,是那种没有任何负担的笑容。
“你不会在我房间里面吧?要不然怎么会看到我呢?”
“我能看到你,不是指看到你的人,而是看到你的心灵。”我故作高深地回答。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看到我的心灵的?”
“我的眼前有一处小湖泊,湖泊的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说不定,在森林的背后,就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那里弹着钢琴,你说,这是不是你的心灵呢?”
奚洛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看到的,还真是我的心灵……只不过,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我一愣,我无法形容这个地方,奶奶倒是听不下去了,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老奚,你别听他瞎说,我们在养老院呢……还什么心灵不心灵的,一股子理想主义的臭味!”
这为什么叫做理想主义啊?理想主义不应该都是不存在,但是想象存在的事物吗?可一个人的心灵,怎么能说是不存在的呢?
奶奶和奚洛的对话持续了一会儿,随后奶奶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有些不解,可奶奶没有张口解释的意思,半晌,奶奶对我说道:“你去医院吧,多陪陪她,不要告诉她这里的位置......”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奶奶刚才那番话并非真心,所以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站起身来,把外套脱下来,轻轻放在奶奶旁边,离开了这里。
老人,尤其是奶奶这种老人,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往往都是异常敏感的,所以对于奶奶的猜测,我没有表示怀疑态度,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也会全力地治疗,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自从收到安如山给我的两张体检报告之后,我有了一种义无反顾的感觉,我脚上的鞋子变得更加坚韧,不再害怕那些像是荆棘一样挡在我身前的顾虑。
如果段旭这边找不到突破口,我打算直接去找杜少华,直接摊牌,和他做一笔交易,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
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结缘完全是因为杜若的失踪。
想通了这些之后,我去了医院那边。
医院的人依旧很多,我往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突然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 林胜恩站在我身后,面色凝重。
我们一起来到了奚洛的病房前面,我没有着急进去,而是朝隔壁看了看,里面空无一人,窗帘被拉死。
我的心一阵揪紧,希望那个老人不是已经离开了......尽管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就像是那个在大巴车上面遇到的女孩儿一样,她的遗愿清单就是要传递爱心,我也应该把这份爱心传递下去。
林胜恩随我一起看了看,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事情,我来到奚洛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奚洛居然在执笔写字......她的手有一个小幅度的颤抖,而且,她拿着的,是一只毛笔。
林胜恩坐在椅子上面,缓缓开口道:“奚姑娘,我们来了。”
奚洛没有回应,把笔置于一个精致的台子上面,回头,微微一笑:“欢迎,我给你们切了水果。”
说着,奚洛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一举一动尽显优雅。
旁边的桌子上面,摆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汁水十足。
我没有去那里,而是来到奚洛旁边,看了看她写的字,宣纸的最左面写着三个字:上林赋。
从未听说过上林赋,这应该是一首词,虽然奚洛的神经受到了损伤,但是写的字还是十分的娟秀,只能从连笔的地方看出微微的不稳。
宣纸已经差不多快要写满,整张纸只剩最右边一点空白。
奚洛拉住我的手,坐到了桌子旁边,这里刚好有三张座位。
可是没有人吃哈密瓜。
我拿起小叉子,吃了一个,看了一眼林胜恩,他还是保持着严肃,没有说什么话。
终于,林胜恩开口:“奚姑娘......你确定你的手,再也弹不了钢琴了吗?”
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观察着奚洛的回答。
奚洛点点头,也吃了一块哈密瓜。
林胜恩失望的表情难掩,最后只化作一句话:“没关系,你照样可以来我们公司发展,只不过可能和之前的待遇不太一样......不过这已经是我能争取的最大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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