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阳光穿过昭心密室后屋的旧百叶窗,在林昭昭的后颈烙下一片斑驳的金斑,像被时间轻轻咬了一口。
她正弯腰调试新到的生物传感器,指尖刚触到导线接口,忽然像被烫到般缩回——右手食指和中指正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幅度、频率,甚至连指节发白的弧度,都和昨夜梦里那个叫小舟的女孩如出一辙。
皮肤下的神经仿佛错位跳动,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痒,像是有人用冰针轻刮她的骨膜。
“昭昭?”老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设备清单对完了?”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凹痕,疼痛让她短暂清醒。
“就、快好了。”尾音发颤,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转身时,墙角的旧木箱被踢得哐当响,沉闷的撞击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弹跳,惊起一缕浮尘,在光柱中缓慢翻腾。
那是奶奶留下的遗物,最上层压着本皮质笔记,封皮磨得发亮,露出底下的暗红色,像干涸的血痕。
林昭昭蹲下身,指尖拂过笔记边缘——这是奶奶的心理咨询手记,她从小翻到大,可此刻翻开的瞬间,心脏突然重重一跳,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胸腔里攥了一下。
纸页泛黄,边缘卷曲,带着陈年墨香与樟脑混合的气息。
一行被荧光笔反复涂过的字刺进眼底:“共情不是能力,是双刃镜,照人时也在割自己。”
墨迹被擦拭过多次,纸纤维都起了毛边,显然被奶奶无数次圈点。
指尖划过那行字,粗糙的纸面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感,像在回应某种宿命的警告。
林昭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口起伏间,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她想起这七个月来的每个深夜:帮晓幂设计童年玩具屋时,连续三天梦到自己蹲在满地碎布的旧屋里喊“妈妈”;
梦境中,粗麻地毯的颗粒感硌着膝盖,空气中漂浮着旧棉花与褪色颜料的味道;
给晓伦做职场焦虑密室时,清晨镜子里的自己总皱着和他一样的眉,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根细线从颅内拉扯着神经;
更别说小舟——那个在“记忆当铺”里哭着说“爸爸别走”的小女孩,她的抽噎声在林昭昭的太阳穴里盘旋了整整十四夜,像一根细针,每晚准时扎进她的神经末梢。
“昭昭?”老吴又喊了一声,脚步声近了。
她猛地合上笔记,指腹死死压在“双刃镜”三个字上,掌心沁出冷汗,黏腻地贴在皮革封面上。
原来不是她越来越懂人心,是那些情绪早就在她身体里安了家——像寄生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她的神经、骨骼、心跳。
连续七个月高密度的情绪共振,她早成了个漏风的容器,别人的眼泪渗进来,自己的魂却在往外漏。
门铃在这时响起。
李医生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外,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晨露,水珠顺着呢料滑落,在地板上洇开几朵深色花斑。
她手里提着个深棕色公文包,样式竟和奶奶生前用的一模一样,甚至连锁扣上的划痕位置都分毫不差。
林昭昭迎上去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攥住了喉咙,呼吸一滞。
两人隔着门对视了一瞬,什么也没说。
那眼神太熟了——是奶奶每次察觉她隐藏痛苦时才会有的神情,温柔而穿透。
直到李医生轻轻点头,林昭昭才伸手拉开门。
“昭昭。”李医生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她伸手碰了碰林昭昭眼下的青黑,指尖微凉,带着药水与消毒液的气息,“上次说的心理评估量表,我带来了。”
老吴识趣地退了出去,木门吱呀一声闭合,余音在寂静中缓缓消散。
林昭昭坐在木凳上,看着李医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量表,忽然注意到自己右手虎口正在抽搐——那是她高三熬夜画图时落下的旧疾,可最近三个月,它总在她设计密室时不受控地跳动,像有电流在肌肉里游走。
“最近睡眠怎么样?”李医生翻开量表,钢笔尖悬在“日均睡眠时间”一栏,金属笔尖反射着冷光。
“五小时左右。”林昭昭垂眼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节泛白,“有时候……会梦到客人的故事。”
“具体是?”
“晓幂的玩具屋,晓伦的会议室,小舟的……爸爸。”她喉咙发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不是梦,更像……重放。”
李医生的钢笔顿住了。
她伸手轻轻抬起林昭昭的下巴,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尾,那里像被火焰燎过,残留着灼热的痕迹。
“你上次说,共情是回声。可回声也有共振频率,超过阈值……”她的指尖落在林昭昭虎口的抽搐处,触感微凉,“这里在替谁疼?”
林昭昭猛地抽回手,像被灼伤。
“昭昭,”李医生的声音放得更轻,却沉得像坠入深井,“你不是在设计密室,你是在替所有人活。”
她从公文包底层抽出份报告,封皮印着“情绪负荷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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