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谋杀
我发明了一种可以篡改他人记忆的机器。
很快,富豪们重金请我为他们“编辑”竞争对手的大脑。
政客们则让我帮他们抹去不光彩的过往。
我的技术越来越成熟,甚至能给人植入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直到今天,我发现自己的部分记忆陌生而突兀。
调出操作日志,上面显示最后一次使用机器的记录是:“清除目击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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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男人,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但这并不妨碍他动作的精准。定制西装的袖口露出半截铂金表壳,在清晨稀薄的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他用指尖沾了点清水,将几缕不驯服的发丝捋回原位。完美。就像他经手的那些“作品”。
客厅占据公寓的整个东侧,落地窗外是初醒的城市,钢铁丛林在灰蒙蒙的雾霭里伸展。空气净化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鸣,维持着这一方天地的绝对洁净。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线条利落,色调是单调的黑白灰,唯一算得上“生活气息”的,是角落里那台被妥善保管、外形简约如顶级音响设备的机器——“冥府之渡”(Acheron)。他自己取的名字。连接意识,渡人前往被改写过往的彼岸。
他叫陈序,这间公寓,这座牢笼,的主人。
终端在手腕上轻轻震动,弹出今日的第一份预约提醒。十点,一位能源巨头。需求:让竞争对手的首席技术官“忘记”一项即将取得突破的关键技术路径细节。报价高得足以买下市中心半层楼。陈序面无表情地确认,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划过,没有涟漪。
第二份,下午两点,某位名字经常出现在时政版块头条的人物。要求:“优化”其早年一段与境外势力不清不楚的交易记忆,最好能替换成慈善晚宴上的觥筹交错。附加条款是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
他坐进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办公椅,皮质冰凉。屏幕上,数据流无声涌动,像一条条隐秘的暗河,承载着这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度最肮脏的秘密与最昂贵的遗忘。权力、财富、名声,最终都匍匐在这小小的屏幕前,乞求一次“格式化”。他曾有过刹那的犹疑,在最初的时候。但那种执掌他人记忆、随意涂抹人生的上帝感,很快便腐蚀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道德感。更何况,报酬是如此丰厚。丰厚到他可以把自己隔绝在这个无菌的堡垒里,远离他曾亲手搅动,又亲手抹平的污泥浊水。
他偶尔会想起第一个客户,一个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小公司老板,被他抹去了一次致命的商业泄密。那时的技术还略显青涩,过程也有些粗糙,但成功后的狂喜,以及对方感恩戴德的眼泪,至今记忆犹新。如今,技术已臻化境,他甚至能像最高明的编剧,植入完全虚构的经历,细节逼真,逻辑自洽,天衣无缝。那些精心编织的“记忆”,比真实发生的,更能引导人的情感与决策。
十点整,能源巨头准时接入虚拟会议室。没有寒暄,直接传输加密的记忆文件包和目标指令。
陈序戴上专用的神经交互头盔,意识沉入数据之海。庞杂的记忆碎片如同星河在他“眼前”展开,他需要定位、锁定、擦除、覆盖。轻车熟路。指尖在控制板上跳跃,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两个小时后,任务完成。他摘下头盔,额角有细微的汗珠,被恒温系统瞬间蒸干。没有成就感,只有一种消耗后的虚脱,以及更深层的麻木。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终端再次震动,不是预约,是一封系统自动推送的邮件。他名下的一处偏远资产,安保系统例行巡检报告,一切正常。那是个老旧的防空洞,被他早期买下,改造成了绝对私密的“手术”室,现在已经很少使用。报告末尾附着一张外部环境监测截图,角落拍到了一丛野花,紫瓣黄蕊,在废弃的水泥建筑旁开得有些刺眼。
陈序的目光掠过那丛花,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异样感,像水底的暗礁,轻轻擦过意识的边缘。他皱了皱眉,试图抓住那感觉的来源,却什么也捞不到。大概是累了。他关闭邮件,将那点微不足道的不适感归咎于连续工作的精神疲劳。
下午的政治人物记忆“优化”更加繁琐。他需要抹掉几段关键的会面场景,同时植入与之相悖的、积极的公共形象记忆。他像个织工,在当事人庞大的记忆图谱里,拆解旧的线索,编织新的图案。这项工作要求绝对的专注和精准,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造成记忆逻辑的断裂,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就在他进行最后一遍校验,浏览新植入的“慈善记忆”片段时——那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政客正微笑着与一位白发苍苍的基金会主席握手——画面突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政客的脸似乎有瞬间的模糊,那位“基金会主席”的轮廓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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