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堂内,空气凝滞。李执事目光如毒蛇信子,死死锁住道一,筑基威压似有若无地弥漫开来,欲迫其心志。
众执事目光灼灼,皆等道一回答。
道一心头电转,知晓此刻一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面上霎时血色尽褪,露出恰如其分的“惊惶”与“委屈”,扑通一声竟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李执事明鉴!弟子冤枉!”
他猛地抬头,眼中竟逼出几分泪光,指着自己依旧苍白虚弱的脸(得益于连日伪装):“弟子这点微末修为,全仗那不知名丹药强行提升,根基虚浮,日夜受其反噬之苦,经脉时常如针扎火燎,自身尚且难保,岂敢觊觎什么异术?”
“昨夜巡视,弟子确曾在那赤阳参前停留片刻,只因…只因突感体内丹药残力躁动,痛苦难当,不得不停下调息,绝无他意!此事…此事当日为弟子验伤的吴执事亦可作证!弟子这身子,哪经得起异术折腾?”他语带哭腔,将“丹药反噬”之由发挥到极致。
此言一出,堂内几位执事面色稍缓。道一“根基虚浮、身受反噬”之事,经由吴执事记录,他们亦有耳闻,确非虚言。一个自身难保的弟子,身怀异术之说,实在牵强。
李执事却不肯罢休,冷声道:“巧言令色!即便不是你施展异术,那赤阳参莫名好转,你巡视其间,岂无失察之责?!”
道一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显“惶恐”,连连叩首:“弟子知罪!弟子学艺不精,未能及时发现灵植异常变化,确有失职!请长老、执事责罚!”
他竟不辩解,直接认下这最轻的“失察”之罪!反而将“身怀异术”的重罪撇得干干净净!
这一下以退为进,反倒让李执事措手不及。他本欲强加罪名,对方却只认小错,让他后续发难之言堵在喉中,憋闷不已。
堂上一直沉默的陈长老,此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自有威严:“如此说来,你承认自身失察了?”
道一伏地:“弟子认罚。”
陈长老目光扫向李执事:“李执事,你以为如何?”
李执事脸色铁青,却也无法再纠缠“异术”之事,只得咬牙道:“失察之责,确该惩戒!依律当鞭笞二十,罚俸三月!”
陈长老却摇了摇头:“罢了。此子根基已损,再受鞭笞,恐伤其根本。既已认错,便罚其往后三月,负责清理‘废丹涧’沉积药毒,将功折过吧。”
废丹涧?!
此言一出,不仅道一,连堂上几位执事都面露讶色。
那废丹涧乃是丹霞峰倾倒炼废丹药渣滓之地,经年累月,沉积了无数药毒煞气,混杂纠缠,毒性猛烈怪异,等闲弟子避之唯恐不及。派去那里的弟子,多是受罚之人,且从无一人能真正“清理”干净,不过是个苦役折磨人的名头罢了。
此罚看似免了皮肉之苦,实则更为凶险阴毒!长期接触那等剧毒环境,即便道一有那“丹药反噬”为由,也迟早会被侵蚀根基,彻底废掉!
李执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满意之色,拱手道:“长老英明!此罚最是妥当!”
道一心中却是雪亮!陈长老此罚,明惩实护!那废丹涧对他人是绝地,于他而言,身怀青石烙印,正是汲取毒力、修炼《九灼锻脉法》的绝佳场所!更是远离这是非中心的借口!
他立刻“面如死灰”,仿佛听到极可怕之事,声音颤抖:“弟子…弟子领罚…谢长老…开恩…”演技逼真至极。
陈长老深深看他一眼,挥挥手:“下去吧。即日便去废丹涧报到。”
“是…”道一“失魂落魄”地行礼告退,踉跄着走出执事堂。
待他离去,李执事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陈长老却淡然道:“此子已受重罚,赤阳参之事就此作罢。尔等当以此为戒,尽心履职,勿生事端。”
众执事齐声应诺。李执事虽觉陈长老处置略显轻描淡写,但想到道一即将踏入那废丹涧绝地,心中快意,也不再纠缠。
道一离了执事堂,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废丹涧…正合我意!
他并未立刻前往,而是先回住处,稍作收拾。途经库房领取工具时,恰遇柳莺。
柳莺见他神色,又听闻他受罚之事,俏脸之上竟露出一丝歉疚与同情,低声道:“石师弟,可是因那日赤阳参之事牵连了你?我…”
道一忙摇头打断:“与师姐无关,是弟子自己失察。”他不想将柳莺卷入。
柳莺却叹道:“那废丹涧绝非善地,你…千万小心。若有不适,可来丹霞峰寻我,我或有些解毒丹药可暂缓一二。”
道一心中微暖,拱手道:“多谢师姐。”
辞别柳莺,道一径直前往那令人谈之色变的废丹涧。
尚未靠近,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千百种丹药炼失败后产生的怪异酸腐气味便扑面而来,呛人欲呕。
眼前是一处巨大的山谷裂缝,其中五彩斑斓的毒雾弥漫,深不见底,不断有各色废丹渣滓从上方丹霞峰倾倒而下,落入涧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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