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没完全漫过窗棂时,林小满就醒了。指尖碰到枕边的天蓝色弹珠,冰凉的玻璃触感让她瞬间想起昨天的约定——今天要和江彻去竹林里的小水潭。她趿着棉拖跑到书桌前,一眼就看见挂在墙上的风筝,野雏菊和梅花的色彩在晨光里软乎乎的,像还沾着河滩的风。
“小满,鱼食和相机都带啦!”江彻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带着点雀跃的调子。林小满赶紧把弹珠塞进帆布包,又抓了把昨天没吃完的橘子,刚跑下楼就撞进江彻怀里——他手里拎着个透明的小铁桶,桶里装着用面包屑拌好的鱼食,肩上还斜挎着台黑色的胶片相机,镜头盖在晨光里闪着亮。
“相机是我爸去年送我的,”江彻见她盯着相机看,笑着解释,“昨天特意问他借了胶卷,说要把小鱼拍得清楚点。”两人骑着自行车往竹林走,路边的野草已经冒出了新绿,偶尔有白色的小野花从草丛里探出头,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音,混着风穿过竹叶的“沙沙”声,像首没谱的小调。
竹林比上次来更热闹了些,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江彻把自行车停在竹林口的老槐树下,拎着小铁桶走在前面:“水潭在最里面,上次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好几条红尾巴的小鱼。”林小满跟在他身后,帆布包上的蜡笔盒轻轻晃着,偶尔碰到竹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拐过一丛茂密的竹子,小水潭就出现在眼前。潭水清亮得像块翡翠,岸边的鹅卵石被水浸得发亮,几只蜻蜓停在水面上,翅膀扇动时会划出小小的涟漪。“你看,在那儿!”江彻指着潭中央,林小满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有几条红尾巴的小鱼在水里游,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撒在水里的星星。
江彻蹲在潭边,打开小铁桶,捏了点鱼食轻轻撒在水面上。小鱼们一下子围了过来,尾巴扫过水面,溅起的小水珠落在鹅卵石上,又滚进潭里。“快拍呀!”林小满推了推他的胳膊,江彻赶紧举起相机,调整焦距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镜头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抬头时刚好看见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尾巴上的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江彻赶紧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把这瞬间定格在胶卷里。
“不知道拍得好不好,”他放下相机,挠了挠头,“要是拍糊了,下次我们再来拍。”林小满笑着摇头,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就算拍糊了,我也能画下来呀。”她掏出蜡笔,先在纸上画了个圆圆的水潭,又用蓝色和绿色涂出潭水的波纹,再添上几条红尾巴的小鱼,最后在潭边画了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举着相机,一个蹲在旁边笑。
江彻凑过来看,手指轻轻点在画里举相机的人影上:“这个是我,对吧?”林小满点头,刚想说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是只灰褐色的小松鼠,正抱着颗松果站在竹枝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手里的橘子。“它好像想吃橘子,”林小满拿出一瓣橘子,放在岸边的石头上,小松鼠犹豫了一会儿,抱着松果蹦下来,叼起橘子瓣就蹿回了竹枝上,尾巴竖得像根小旗子。
两人坐在潭边的石头上,分享着橘子。江彻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铁皮盒子:“昨天整理相机包的时候找到的,是我小时候攒的邮票,你看这个上面有小松鼠,跟刚才那只很像。”林小满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十几张邮票,有印着松鼠的,有印着梅花的,还有一张印着风筝,和他们昨天放的那只有点像。“这个风筝邮票,刚好可以贴在相册里,”林小满把盒子还给江彻,“等相机里的胶卷洗出来,我们就把照片贴在相册里,再贴上邮票,写上周遭的事。”
江彻眼睛一亮:“好啊!我家有本空相册,是去年生日我妈送我的,明天我把它带来,我们一起贴。”两人说着话,又往潭里撒了点鱼食,小鱼们好像不怕生了,有的甚至游到岸边,尾巴轻轻扫过林小满的指尖,凉丝丝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太阳升到头顶时,潭边的光斑变得更亮了。江彻收起相机,说要去镇上的照相馆洗胶卷:“老板说今天洗,明天就能拿。”林小满点点头,把画好的水潭画叠好放进帆布包,又捡起几颗好看的鹅卵石——有颗白色的鹅卵石上带着淡绿色的花纹,像极了潭里的水波。
往回走的时候,江彻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路边的一丛野雏菊:“你看,跟风筝上画的一样。”林小满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看,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茎上还沾着晨露,和她画在风筝上的几乎一模一样。江彻举起相机,对着野雏菊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又定格了一朵花的春天。
回到家,林小满把捡来的鹅卵石放在花瓶旁边,天蓝色的弹珠摆在最中间,白色带绿纹的鹅卵石挨着它,像把小水潭的风景缩在了书桌上。她翻开笔记本,在昨天的日记下面接着写:“正月二十,和江彻去了竹林的小水潭,红尾巴的小鱼在水里游,小松鼠叼走了橘子瓣。江彻用相机拍了小鱼跃出水面的样子,我画了水潭边的我们。原来春天的日子,是藏在竹叶缝隙里的光斑,是小鱼尾巴扫过指尖的凉。”
写完,她把画好的水潭画夹进笔记本里,又拿出江彻给她看的邮票盒子,轻轻摸了摸那张印着风筝的邮票。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书桌上,弹珠和鹅卵石一起折射出细碎的光,和墙上风筝的影子缠在一起。林小满想起明天要和江彻一起贴相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期待的日子,从来不是只有“明天”,而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把每个“今天”都攒成往后的回忆。
傍晚的时候,江彻又来敲门,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玻璃罐:“我妈今天做了草莓酱,说让你尝尝。”林小满接过罐子,打开盖子就闻到甜甜的草莓香,罐子里的草莓酱还带着点果肉,红通通的像块宝石。“明天贴相册的时候,我们可以抹在面包上吃,”江彻靠在门框上,笑着说,“再带上昨天没吃完的橘子,就像在河滩上那样。”
林小满点头,把草莓酱放在书桌上,刚好挨着弹珠和鹅卵石。暮色渐渐漫过院子,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偶尔有晚风穿过窗户,带着点竹叶的清香。林小满看着书桌上的草莓酱、弹珠、鹅卵石,还有墙上的风筝,忽然觉得——原来最甜的春天,从来不是某一天的风景,而是和江彻一起,把这些细碎的小事,都拼成了日子里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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