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林小满的指尖已触到了帆布包上的蜡笔盒。木质书桌蒙着层薄霜,天蓝色弹珠在晨光里滚了半圈,停在那粒未种的向日葵种子旁——像两粒藏着春天的星子,正等着被装进风里。她想起昨夜江彻的话,背上包就往院外跑,胶鞋踩过沾露的石板路,惊飞了墙头上啄食的麻雀。
竹林的风是凉的,带着新笋破土的腥甜。林小满刚拐进竹径,就听见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循声望去,江彻正蹲在水潭边,镜头对准潭面的碎光。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泥点的小腿浸在浅水里,惊得红尾小鱼往石缝里钻。“你来得正好,”江彻回头时,睫毛上还挂着雾珠,“刚拍到小鱼钻进水草的样子,比上次更清楚。”
林小满凑过去看相机取景框,潭面的光斑在框里晃,像撒了把碎银。她忽然瞥见竹枝上挂着团灰褐色的毛,伸手一摸,是片松鼠的绒毛,还带着松脂的香气。“说不定它还在附近,”江彻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炒得喷香的瓜子仁,“我妈昨天炒的,特意留了原味的。”他把瓜子仁撒在潭边的石头上,拉着林小满躲到竹后,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像触到了团暖雾。
没等多久,竹枝就“窸窣”响起来。那只灰褐色的松鼠抱着松果从竹丛里钻出来,见了石头上的瓜子仁,先警惕地望了望,才放下松果,用前爪捧着瓜子仁往嘴里塞,圆滚滚的腮帮子鼓得像颗毛球。江彻赶紧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按了好几下,连松鼠嘴角沾着的瓜子壳都拍得分明。
等松鼠抱着松果蹿走,两人才从竹后出来。林小满蹲在石头旁,捡起片被松鼠踩落的松针,在笔记本上画了只小小的松鼠,旁边写着“正月二十五,竹间重逢”。江彻看着,从口袋里掏出颗深棕色的弹珠,放在画旁:“这颗弹珠的颜色和松鼠的毛很像,夹在笔记本里当书签正好。”
水潭的蜻蜓比上次多了些,红的、蓝的停在水草尖上,翅膀扇动时带起细浪。江彻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底铺着层细沙:“我们装瓶潭水回去吧,里面有小鱼的影子,放在书桌上,像把竹林的春天带回家。”林小满接过瓶子,蹲在潭边慢慢舀水,阳光透过瓶身,把水里的细沙照得像碎金。
中午的太阳升得高了,竹影落在地上,织成张摇晃的网。两人坐在潭边的青石上,分享着带来的饭团。林小满咬了口,里面的腌菜带着点酸,混着米饭的香,格外开胃。“下次我们带点野餐垫来吧,”江彻擦了擦嘴角,“铺在竹影里,还能睡会儿午觉,听竹叶子说话。”林小满点头,把最后一口饭团递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
下午,江彻提议去竹林深处看看。沿着水潭往南走,竹丛越来越密,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走了约莫半里地,前面忽然开阔起来,有片开满野雏菊的草地,白色的花瓣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光。“这里比河滩的野雏菊还多,”林小满跑过去,蹲在花丛里,伸手碰了碰花瓣,“我们摘几朵压成书签吧,比图书馆的干花还香。”
江彻拿出相机,对着花丛里的林小满按下快门。照片里,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手里举着朵野雏菊,嘴角扬着笑,像融进了这片白色的花海里。“等洗出来,贴在相册里,”他走过去,帮林小满摘了几朵开得最盛的野雏菊,“压在字典里,明天就能用了。”
往回走的时候,林小满忽然看见竹枝上挂着个小小的风筝,是只红色的蝴蝶,翅膀破了个小口,线缠在竹枝上。“好像是上次在河滩看到的那个小弟弟的,”她指着风筝,“我们帮他收起来吧,下次遇到还给他。”江彻踮起脚,小心地把风筝线解开,把风筝叠好放进帆布包:“上面还写着‘小宇’,应该是他的名字。”
夕阳把竹林染成金红色时,两人背着包往家走。江彻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装潭水的玻璃瓶,里面的细沙随着车轮的转动轻轻晃。林小满坐在后座上,手里攥着那几朵野雏菊,风里带着花的香和竹的清,像把整个春天都裹在了怀里。
回到家,林小满把野雏菊夹进厚厚的字典里,又把玻璃瓶放在书桌上,和弹珠、向日葵种子摆在一起。她翻开笔记本,在今天的日期下面写道:“正月二十五,在竹林见到了松鼠,摘了野雏菊,还捡到了小弟弟的风筝。潭水的瓶里有光,弹珠的心里有星,原来春天的日子,是走在竹影里,和喜欢的人一起,把每段相遇都酿成甜。”
写完,她把笔记本放进抽屉,又走到老槐树下。那两瓣嫩黄的芽尖又长高了些,淡绿色的弹珠还在旁边闪着光。晚风穿过槐树的叶子,吹得芽尖轻轻晃,像在和她打招呼。林小满蹲下来,对着芽尖小声说:“明天我带新摘的野雏菊来看你,你要快点长哦。”
睡前,江彻来敲门,手里拿着洗好的照片。“你看这张,”他把照片递给林小满,里面是她在野雏菊丛里的样子,“老板说这张可以放得大一点,挂在墙上当装饰。”林小满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把照片放在书桌上,和玻璃瓶、弹珠摆在一起。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照片上,像给这个春天的日子,盖了个温柔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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