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阿诺河畔的夕阳将古老的建筑染成一片温暖的蜜色。
文茜坐在自己买下的那栋三层小洋楼露台上,面前支着画架。
画布上,大片的、色彩浓烈到近乎狰狞的花海肆意蔓延,花海中央,一个金色的、略显扭曲的身影手持利剑,剑尖刺穿了一个虚幻的、散发着微光的仙子轮廓。
背景是燃烧的天空和崩裂的大地。
这幅画,她取名《弑爱》。
与几年前在精英市图书馆素描本上的稚嫩笔触不同,如今的她,笔法大胆、色彩运用充满冲击力,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宣泄般的力量感。
尽管在正统的艺术评论家看来,她的技巧仍显粗糙,构图过于饱和,情感表达直白到近乎暴力,缺乏含蓄的韵味。
但不可否认,这种原始、强烈、甚至有些病态的美学,自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金离瞳静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夕阳给他挺拔的身躯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边。
他不再是少年的形态,而是完全恢复了战神的高大模样,只是气息收敛,如同沉睡的火山。
几年的时光似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双赤金的眼眸,在看向文茜和她的画时,会偶尔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
文茜放下画笔,端起旁边小几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投向远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古老的屋顶。
那里,是无数艺术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
“你看啊,金离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多么讽刺。曾经王默那么爱画画,也好像有点那么微不足道的天赋。结果呢?连个像样的大专都没考上,家里也没钱为她铺路。那点可怜的天赋,早就在柴米油盐里磨得一干二净了吧?”
她转过头,看向金离瞳,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而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佛罗伦萨美术学院,这座被誉为‘世界美术学院之母’的学院,却向我这个内心充满挣扎、扭曲,甚至不知道何为‘爱’的人,敞开了大门。用你那些似乎永远花不完的钱。”
金离瞳的目光从远处的风景收回,落在画布上那幅《弑爱》上。
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然后缓步走近,手指虚点向画中那个被刺穿的仙子面容。
“这里,不对。”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文茜挑眉:“不对?我画的是她临死前的表情,不是应该有种……悲悯的、释然的、甚至带着爱意的解脱吗?”这是她基于那些混乱梦境和自身理解拼凑出的想象。
金离瞳赤金的眼眸深处,似乎有冰冷的金属光芒流转了一下。
“不是爱,也不是原谅。”他否定了文茜的想象,语气斩钉截铁,“是恨。是终于摆脱束缚的解脱。或许……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类似于‘可怜你’的情绪。”
文茜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驳:“可是你之前……”
“那是假象。”金离瞳打断她,目光依旧锁定在画中仙子的脸上,仿佛透过油彩看到了遥远时空的真实一幕,“或者说,是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的谎言。从我力量失控,黄金熔炉轰鸣,开始无差别屠戮一切,包括她所珍视的东西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变了。”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凿子,一下下敲打着文茜的认知。
“我和她,不过是被命运、被某种可笑的‘宿命论’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两个可怜虫。直到我的剑刺穿她,她化作光尘消散,我们才算是……各自解脱。”
文茜怔怔地看着他,试图从他冰冷的侧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悲伤或缅怀,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古老传说。
“你……不爱她。”文茜得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感到心悸的结论。
金离瞳终于将目光从画布上移开,看向文茜,赤金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波澜:“爱?那种脆弱、善变、充满欺骗的情感?或许在最初的那一刻,有过瞬间的、类似于‘心动’的错觉。但后来……”
他嘴角扯出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堪称残忍的笑:“她口口声声说我是‘有心之人’,说看到我冰冷铠甲下的温暖。可她所珍视的森林、朋友、子民,一个个死在我的剑下时,她却还能对着我这张沾满鲜血的脸说‘爱’?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画布上仙子空洞的眼睛部位:“她的眼神,明明充满了恐惧和不解,嘴唇却颤抖着说出最动人的谎言。她背弃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维系那个关于‘爱’的虚幻泡影。这样的‘爱’,我要来何用?”
文茜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金离瞳的描述,彻底颠覆了她对那段“旷世绝恋”的所有浪漫想象,将其还原成一出血腥、扭曲、相互折磨的悲剧。
“你画不出她,”金离瞳的声音将文茜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也画不出我当时的状态。因为你不理解那种彻底的疯狂,和……彻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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