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北疆流放时落下的病根。
萧凛玄色织金蟒袍上沾着夜露的清寒,却在触及她单薄肩头时化作春雨般的柔情。
平日的温婉贤淑的和暖之人,如今像一株被雨打湿的玉簪花,在他臂弯间细细发颤。
,他喉间发涩,指腹摩挲她泛红的眼尾。
东宫会有无数人踏过门槛,可正殿的凤座唯你一人能坐。
臣妾明白...
她将脸埋进他襟前蟠龙纹,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刺得眼眶更红。
只是想到要有新人捧着合欢酒唤你殿下,臣妾的心就如被利刃生生挖去了一块..…你知臣妾素来要强,又岂愿与人分享……
抽泣声碎在琉璃灯盏爆开的火星里,铜漏滴答碾过三更。
萧凛捧起她挂着泪珠的脸,烛影在眉宇间投下阴影。
那些女子不过是前朝棋局上的玉棋子,孤会为她们备好琼楼绣阁,却不会让任何人碰触这里。
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玄衣下搏动的心跳震着她冰凉的掌心。
窗外春雨忽然绵密起来,打湿了廊下新糊的茜纱宫灯。
宋昭华感受到,他蟒袍玉带下的身躯紧绷,只怕此刻的他也是抗拒那道赐婚的圣旨的。
只是人,都会变的……
烛火漫过雕花木窗,檐角风铃在细雨中碎成星子。
宋昭华低头时睫毛轻颤,蚕丝帕在指间绞成麻花,倒是像极了那年漠北被她拧断的蛇颈。
四月初九钦天监择定的良辰近在眼前。
可属于太子妃的金印仍在皇后的凤仪宫檀匣里沉睡,连最后的棋子——小皇孙瑄儿,如今都被锁在了皇后身边。
她深爱这个男人,但是她也知,男人的承诺听听便罢。
她这个没有金册金宝的太子妃,不过是权力天平上随时能被替换的砝码。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她仰起脸时泪珠正巧滑过血色褪尽的唇,像破碎的琉璃盏渗出血色琼浆。
“可是想将瑄儿留在身边?”未她等说,萧凛便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意。
母后心疼瑄儿,那是瑄儿的福气,瑄儿比我命都重要...…
尾音化作春日柳絮飘落在萧凛绣着夔龙纹的衣襟,这是他最无法招架的软刀。
但是今夜,萧凛沉默如案头将熄的檀香,青烟缭绕间,两年前的往事恍若隔世。
他着实不愿让母后再忧心。
当初,为了娶宋昭华,他知,母后已伤了心。
母后疼惜他,虽不喜当今的太子妃,可仍旧是勉强接受了。
他望着琉璃灯罩里跳动的烛火,想起刚才母后抚着瑄儿苍白的额头时,凤眸中的惊怒几乎要化作实质。
若非念在稚子年幼的份上,此刻昭华约莫已跪在了冷宫残恒之中。
他疼惜太子妃,却也不愿让母后伤心。
若是娶一个侧妃能让母后少几分忧心,倒也是勉强能接受的。
萧凛心中思绪如潮,宋昭华却并未体会,她更惦记的是那金册金宝,瑄儿是她能顺利拿下它们的最重要的筹码。
殿下!
她死死攥住他的衣袖,指甲都要掐进云纹锦缎里。
我不能离开瑄儿,求你......
萧凛喉结滚动了一下:母后将齐毓先生留下帮瑄儿启蒙……
见宋昭华困惑地眨了眨湿润的眼睫,他抬手抚上她发颤的肩头,知她并不通晓朝中之事,耐心解释道:
齐毓先生出自出过三任帝师的隐士齐家,有齐家人的辅佐……”
他话意未全,忽而转了话题,瑄儿如今已有两岁,你该调理调理身子。往后东宫的血脉,都系于你一身。东宫的子嗣,只会出自于你。”
这话让宋昭华心中一惊,并未在留心萧凛的未尽之言。
若真如此,中宫岂能一直捏着金册金宝不给的皇孙生母?
当真?
她仰头望着这个矜贵的男人,泪珠凝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孤何时食言过?
可母后那边......
母后最是喜爱孙辈儿。萧凛指腹抹过她眼尾,沾了满指温热的湿意。
宋昭华乖顺地垂下羽睫,发间步摇在烛火里轻颤。今日都怨我,眼见瑄儿落水,竟不管不顾往碧湖里跳......
她绞着帕子的手背泛起青筋,明明不通水性,非但救不得人,反倒......
可知是谁救了你?萧凛突然打断。
锦帕上的并蒂莲皱成一团。
当时呛得厉害,恍惚间只记得是个姑娘......她声音渐低,恍若做错事的孩子。
萧凛望着窗外被春雨染湿的宫灯,眼前蓦地浮起那抹艳色——湿漉漉的乌发贴在瓷白脖颈上,如精似魅的绝色,倒比御花园最烈的红芍药还要灼眼。
殿下?宋昭华怯生生扯他衣袖。
他回神时烛芯爆了个灯花:待寻到恩人,必以千金相酬。
玉扳指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又添了句:孤会命太医院制些安神丸。
能伴君侧,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宋昭华将脸埋进他胸前蟠龙纹,嗅到熟悉的龙涎香。
萧凛指节抚过她发间垂落的珍珠步摇,窗外春雨绵绵,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当轻响,掩去了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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