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慕卿璃话音刚落,下首的杜锦欣便下意识地低下头;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丝帕,那方精致的绣帕在她指尖被揉搓得不成形状,泄露出主人内心的波澜。
然而丽嫔却丝毫未察觉慕卿璃话中的深意。
只当是即便她身为皇后了,也不得不在她“承宠”后稍作让步,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唇角的笑容愈发张扬,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自以为是的风情:
“多谢娘娘体恤。陛下昨日还夸赞臣妾宫中的安神香调制得别有雅趣,说是闻之令人心绪宁静,格外舒泰呢……”
她说着,眼波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婉嫔,语气故作亲热,却字字带刺:
“说起来,婉嫔妹妹身子一向柔弱,最是畏寒惊梦,夜里难免孤寂难眠。若是需要这安神香,姐姐我倒是可以大方分润一些给妹妹。”
她略作停顿,上下打量了一下杜锦欣那单薄的身姿,声音里掺入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也好让妹妹能睡个安稳觉,养养精神,免得总是这般风吹就倒、楚楚可怜的模样,瞧着……可真真是让人心疼呐。”
话至此处,她仿佛意犹未尽,压低了声音,仿佛推心置腹般地“低声”补充,实则那音量却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只是呀,这陛下……确实是龙精虎猛,恩泽深厚。妹妹这般的身子骨,怕是……还真承受不住圣恩呢。”
这番话说得刻薄无比,既明目张胆地炫耀自身“承宠”;
又恶毒地讥讽婉嫔不得圣眷,还暗指她惯以娇弱之态博取同情。
言罢,柳馨怡更是刻意地、缓缓地抬起手,姿态造作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她今日特意择了一件低领茜红色宫装,云鬓高挽,恰好将一段不算白皙的颈项完全暴露在外。
慕卿璃冷眼旁观,几乎要为这位御史小姐无中生有、自导自演的本事暗暗喝彩。
这顺手拉踩杜锦欣的戏码,倒是正合她意,乐见其成。
而柳馨怡这刻意展示的动作,也成功地将殿内三个女人的目光瞬间吸引了过去:
殿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着在丽嫔颈侧那抹刻意展露的、暧昧的红痕之上。
慕卿璃微微眯起了凤眸,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审视;那痕迹……
贤妃南无双自从明确站队皇后,对皇帝那点心思早已淡了。
此刻见状也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底诧异万分——陛下何时竟也变得如此“禽兽”?
这实在与他平日冷肃自持的作风大相径庭。
而婉嫔杜锦欣,只觉得那抹红痕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她的眼底,扎得她心口抽痛。
一股酸涩与不甘瞬间涌上喉头。
她不由想起那日温泉畔……
若不是这位丽嫔突然出现,截断了那本该属于她的机缘,今日这承恩受宠、风光炫耀的人,合该是她!
凭什么?
就凭她柳馨怡有个做御史的祖父?
她纤细的肩膀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起杏眼,看向丽嫔的目光里交织着惶恐、无辜,以及一丝被深深掩藏的刻骨恨意。
她的声音清浅,带着显而易落的哽咽,却又努力挤出一点卑微的笑意:
“丽嫔姐姐说笑了……妹妹人微福薄,命如草芥,怎敢动用姐姐宫中的珍品。”
丽嫔将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那份虚荣与得意膨胀到了极点。
她要的就是这份嫉妒,这份对比!
她扬着下巴,像一只斗胜的孔雀,志得意满地扭着腰肢,准备返回自己的座位。
一直静立在慕卿璃身后的燕回,此刻眼观鼻鼻观心,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弹;
一颗小而圆润的珍珠从她袖口悄然滚落,无声无息地滑至婉嫔杜锦欣的裙摆之前。
杜锦欣低垂的视线瞥见那颗突然出现的珍珠,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与狠绝。
她极自然地、用脚尖极其隐蔽地将那珠子往丽嫔必经之路的方向轻轻一拨……
丽嫔昨日跪了一夜,双膝早已淤肿不堪,每走一步都如针扎般刺痛,今日全凭一股意念强撑着力道与“风姿”。
她行至婉嫔座旁,正要落座,鞋底却冷不防踩上那颗圆滑的珍珠, 脚踝猛地一扭!
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膝盖窜上全身,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重心尽失,狼狈不堪地向前摔去!
丽嫔这一摔,恰似滚油泼入冰水,瞬间炸裂开来。
她本就双膝刺痛钻心,这一下更是摔得眼前发黑,疼得脸色煞白如纸。
可她反应极快,摔倒的瞬间,竟下意识死死攥住了身旁婉嫔的衣襟裙角。
“啊!”
杜锦欣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惊叫声中,发髻上一支碧玉簪应声落地。
“啪”地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两人顿时狼狈地跌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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