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薇娅自空间裂隙走出。
她的身影,仿佛从一幅晕染开的墨色画卷步入现实。
风停了,雪也停了。
漫天飞舞的冰晶悬浮在半空,凝固成一幅静止的诡异画作。
她没有看向狼狈不堪的波列琉斯,只把目光落在莉雅怀中那个陷入昏迷的男人身上。
这种彻底而纯粹的无视,比任何言语嘲讽都更具杀伤力。
玻列琉斯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她是高傲的寒狱霜渊,是行走于世间的天灾之龙。
即便此刻龙血流淌,身受重创,她的尊严也绝不容许一个来路不明的深渊君主如此轻视!
怒火,再一次压过了撕裂般的剧痛。
她强撑着,一点点站直了身体。
那双冰晶般的竖瞳之中,熄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杀意沸腾。
周身残存的寒气被疯狂抽离、汇聚,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成一柄锋利无比的冰矛。
去死!
没有咆哮,没有威吓,只有最纯粹的杀意。
冰矛脱手,撕裂了静止的空气,朝着艾瑟薇娅毫无防备的后心爆射而去!
然而,艾瑟薇娅依旧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侧目。
她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随意地一握。
嗡——
那柄足以洞穿山峦的冰矛,忽然被莫名的力量生生捏碎了。
紧接着,玻列琉斯惊骇地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正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变得固化,像一块正在迅速硬化的透明琥珀。
她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力量死死禁锢在原地。
她彻底动不了了,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这不是束缚,这是剥夺。
她与这片空间的一切联系,都被那只手的主人蛮横地剥夺了。
全盛时期的自己,能挣脱吗?
一个念头在玻列琉斯的脑中闪过,随即被一个冰冷而绝望的答案所淹没:
绝无可能。
原来在真正的深渊君主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心头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这一握彻底捏碎。
战场的另一边,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温暖正在无声蔓延。
莉雅将克兰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腿上,感觉到他胸口那平稳下来的呼吸与心跳,心中那块巨石才总算轰然落地。
“嗷呜!”
一个雪白团子连滚带爬地摸了过来,那正是小白。
它先是极其机警地绕开了一个巨大的弧度,避开了艾瑟薇娅所在的位置,然后才一头扎进克兰的怀里。
它用覆盖着冰鳞的小脑袋不停地蹭着克兰的胸口,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控诉刚才的惊吓。
可当它抬起头,不经意间对上艾瑟薇娅投来的目光时,小白浑身的鳞甲几乎在瞬间炸开。
嗖地一下,它又缩回了莉雅的身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
它只能偷偷窥视着,本能地畏惧着那股深不可测的恶魔气息。
艾瑟薇娅没有理会这只受惊的龙崽,只是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到克兰身边,蹲下身。
风雪在她的领域内彻底静止。
这让她可以静静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黑色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紧闭的眼眸下是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哪怕在昏迷中也依旧紧抿着的、透着一股子倔强的嘴唇。
真像啊。
“果然,你还是更像我一点。”
艾瑟薇娅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发自内心的弧度。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上萦绕着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能量,此刻却无比轻柔地,划过克兰沾染着血污与尘土的脸颊轮廓。
不仅是容貌,发色,甚至连那股子疯劲,那种愿意为了某样东西赌上一切的疯狂,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她俯下身,撩开了遮挡住绝世容颜的黑纱。
黑纱下那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红唇,在克兰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站起身,重新戴好面纱,恢复了那份慵懒与高傲。
她转向面如死灰的玻列琉斯,目光却落在了正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的莉雅身上。
“莉雅,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她?”
一句话,让在场的莉雅和波列琉斯同时愣住。
玻列琉斯原本已经彻底熄灭的眼瞳,因这句话再次剧烈收缩。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强大到匪夷所思的恶魔君主,竟然把自己的生杀大权,交给了那个被自己差点杀死的精灵?
这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感到屈辱,也更绝望!
波列琉斯缓缓闭上眼,彻底放弃了抵抗。
“啊?让……让我来决定吗?”
莉雅也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她下意识地看向怀中昏迷的克兰,眉宇间满是为难。
这种事,理应等克兰醒来再做决定,他才是领主。
“既然他没醒,那这里就由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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