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边境,某处人迹罕至的峡谷裂隙深处。
时间已近黎明,持续整夜的暴雨终于渐歇,只余岩壁上的积水仍在滴滴答答地坠落,在下方的小水洼中敲打出清冷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苔藓的清新气息,以及一种雨后特有的干净寒意。之前小镇巷战的血腥与硝烟,已被这场大雨冲刷得无影无踪,仿佛那场生死追逐只是幻觉。
裂隙深处,一块巨大的岩壁天然凸出,巧妙地形成了一个干燥而隐蔽的避风港。切利尼娜·德克萨斯在一阵温暖感和诱人的食物香气中缓缓苏醒。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垫着的、柔软而隔潮的应急保温垫,然后是紧紧裹在身上的银色保暖毯,有效地锁住了她的体温。
左臂骨折处被一种从未见过的白色硬质材料(高分子固定夹板)牢牢固定,触手冰凉却有效地稳定了伤处,大大缓解了持续不断的钝痛。额角的伤口也贴着几乎感觉不到的透明敷料。
最让她惊愕的是鼻腔中萦绕的香气——那是油脂在高温下炙烤产生的、混合着某种奇异香料的浓郁肉香,与记忆中家族宴会上厨师精心烹制的菜肴有些相似,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更直接更粗犷的野性风味。这香气与她此刻狼狈的处境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她猛地睁开眼,灰色的狼眸在瞬间的模糊后迅速聚焦,警惕地扫视周遭。
低矮的岩顶,地面还算平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她没见过的金属箱子。洞口方向,篝火的光芒在跳跃,映照出一个背对着她的、穿着奇特白色盔甲的身影。
他正蹲在火堆旁,用一个造型简洁的金属架烤着几串硕大的、不知来自何种动物的肉块,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正是来源于此。
几乎是本能地,她试图撑起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却立刻牵动了左臂和额角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动作不由得僵住。
但这并未影响她眼中瞬间燃起的、混杂着羞愤、警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的火焰。
“你!”
她的声音因长时间的昏迷和虚弱而沙哑,却像出鞘的利刃,直指那个背影,
“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凌闻声,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那幽蓝色的战术目镜光芒在黎明的微光与篝火的映照下,平静地闪烁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娴熟地将手中一串烤得表皮金黄、油脂滋滋作响的肉串从火上移开,仔细地撒上一些研磨好的混合香料,然后才用那经过处理的、带着些许电子质感却奇异地并不冰冷的声音回答:
“必要的医疗救助和生存保障。你之前的衣服就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又湿又脏,继续穿着它,伤口感染和失温会比你想象中来得更快。”
他晃了晃手中的肉串,语气自然得像在闲聊,
“至于这个?算是……战地厨子的个人爱好。总不能饿着肚子逃命,对吧?”
这种将“更换衣物”与“烤肉”用如此平淡、甚至带着点调侃语气说出来的方式,让切利尼娜蓄势待发的怒火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她死死盯着那副幽蓝的目镜,试图穿透那反光的目镜与呼吸器,看清后面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
“谁允许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凌打断了。
“我知道,我知道,”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坦诚,
“‘淑女的隐私和尊严不容侵犯’,‘德克萨斯家的荣耀’之类的。说真的,我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的冒犯。”
他的声音认真了些,
“但在当时,把你从失温休克和感染风险里拉回来,是唯一的选择。相信我,整个过程绝对专业,仅限于必要的医疗操作。”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展开的银色急救包,里面各种她没见过的器械摆放整齐。
“看到没?标准流程。而且,我用的是闭眼盲拆法,配合这个。”
他指了指挂在旁边岩壁上的一张轻薄如纱的银色隔帘,
“便携式医疗隔帘,保证视线隔离。虽然条件简陋,但该有的步骤一样没少。”
这番解释,混合着道歉、道理和一点点的技术炫耀,完全出乎切利尼娜的预料。
她预想中的狡辩、冷漠或者贪婪一样都没出现,反而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坦诚和古怪的认真。
“转过身去!”
她最终还是厉声喝道,这是她维护内心秩序的本能。
云凌几乎是立刻、干脆利落地转了回去,重新面向火堆和烤肉,嘴里还嘟囔着:
“明白。肉快好了,你可别后悔,这玩意儿凉了口感差一半。”
切利尼娜迅速而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确认除了必要的伤口处理外,确实没有其他不妥。
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但那种被陌生异性触碰和看光的屈辱感依然萦绕不去。她蜷缩在保暖毯里,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背,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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