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内部,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永无止境。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陈年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阳光从破损的高窗斜射进来,在布满污渍的水泥地上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光柱中尘埃飞舞。
云凌靠坐在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齿轮箱旁,终于卸下了那身血迹斑斑的装甲。他穿着底层黑色的作战服,身上多处缠绕着从自己急救包里取出的专业绷带和敷料,浓重的药味掩盖了部分铁锈味。
他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锐利,正仔细地擦拭着那把砍出缺口的合金长刀,动作缓慢而稳定。(合金长刀跟着他真是受苦了 )
在仓库相对最干净、最避风的角落,切利尼娜已经疲惫地睡去,身下垫着拉维妮娅从车后备箱找出的旧毛毯。她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但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依然与敌人搏杀。
而最让人揪心的是贝拉。
她醒了,或者说,她的身体醒了,但灵魂似乎还被困在昨晚的噩梦里。她蜷缩在几个堆叠起来的空木箱后面,小小的身体几乎要嵌进墙壁的阴影里。
索菲亚夫人那件素雅的围裙,此刻被她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在怀里,脏兮兮的小脸埋在其中,无声地颤抖着。
那块嵌入她右臂的源石,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在昏暗中散发着微弱而不祥的光晕。她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包括试图给她递水的拉维尼娅。
拉维妮娅站在仓库中央,看着这一切。她褐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学院制服外套沾上了车内的血迹和仓库的灰尘。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先是走到切利尼娜身边,为她掖好毯子角,然后拿起一瓶水和一小块压缩食物,小心翼翼地靠近贝拉。
“贝拉,喝点水,好吗?”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回应她的,是贝拉更用力的蜷缩和一声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拉维妮娅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默默将水和食物放在贝拉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缓缓退开。
做完这些,她终于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了云凌。
该来的,总会来。
她走到云凌面前,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
她的眼神里,有悲伤,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寻求真相的执拗。
云凌擦拭长刀的动作没有停,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开始叙述。从他们在“遗忘之角”被围剿,到罗西法官开门接纳,再到黑帮破门而入,法官一家如何为了保护他们而拖延时间,以及他们从地道折返后看到的最终惨状——索菲亚夫人中箭身亡,罗西法官与敌人同归于尽,以及……科西莫对贝拉所做的一切。
他的叙述极其客观,没有任何修饰,仿佛在念一份冰冷的战场报告。
但正是这种不带感情的陈述,反而更加深刻地勾勒出那场悲剧的残酷轮廓。
拉维妮娅静静地听着,身体微微颤抖,尤其是听到贝拉被强行植入源石的细节时,她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翻涌的怒火。
“所以……”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你用了最极端的方式,处决了科西莫。”
“是。”
云凌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为什么?”
拉维妮娅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炬,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在这寂静的仓库里甚至激起了一点回音,
“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方式?给他一个痛快,难道不足以赎罪吗?!”
这才是她内心挣扎的核心。老师的死,索菲亚阿姨的死,贝拉的遭遇,让她悲痛欲绝,她同样渴望复仇。
但云凌那超越常理的虐杀,冲击了她内心关于“惩戒”与“正义”的底线。
云凌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看着拉维妮娅,仿佛在看一个尚未经历真正残酷的孩子。
“赎罪?”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
“拉维妮娅小姐,你相信这个世上存在‘赎罪’吗?”
他微微前倾身体,尽管身受重伤,但那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那样做,不是为了让他赎罪。那种人,到死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罪。我那样做,首先,是为了惩罚。用他能理解的、最原始的痛苦,惩罚他对贝拉、对罗西一家施加的暴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最古老的法则。”
“其次,是为了震慑。”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需要让所有看到那一幕的黑帮成员,以及他们背后的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我要让他们知道,动我在意的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恐惧,有时候比法律更能约束恶行,尤其是在法律已经失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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