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傍晚时分,切利尼娜试图利用最后的天光,在相对宽敞的工坊入口处教贝拉一些最基础的防身动作——如何握紧木棍,如何站稳脚步,如何用最小的幅度避开攻击——时,拉普兰德就会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附近的阴影里,靠在那台早已锈蚀停转的源石动力核心上,抱着她那柄造型狰狞、血迹斑斑的双手大剑,开始她乐此不疲的“点评”:
“哎呀呀,切利尼娜——”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你这姿势太死板了,像块被冻僵的木头!杀人技嘛,要灵活,要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快感!要疯狂!”
她那双异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捕食者般的光芒,说着就要上前“示范”,挥舞大剑带起的风声往往吓得贝拉小脸一白,直接丢掉木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到切利尼娜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离她远点,拉普兰德。”
切利尼娜的短刀瞬间出鞘半寸,冰冷的刀锋反射着残光,她的眼神比刀锋更冷,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她将贝拉护得更紧,如同母狼守护幼崽。
“怎么?怕我教坏你的‘小宠物’?”
拉普兰德嬉笑着,完全无视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异色瞳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光芒,
“还是说……你怕她真的学会了我的本事,以后青出于蓝,比你更厉害?德克萨斯家的荣耀,就这么点器量?”
她的言语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向切利尼娜最敏感的地方。
“你想多了。”
切利尼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但她收刀入鞘时那略显用力的动作,以及拉起贝拉的手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决绝,都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留给拉普兰德的是一个冰冷、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仓促的背影。但站在稍远处的云凌,凭借战术目镜的增强视觉,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白皙耳廓上那一抹因为怒气(或者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而悄然泛起的、与她冷峻形象极不相符的淡红。
拉普兰德也不追,只是在她身后发出一连串更加张扬、更加愉悦的哈哈大笑,仿佛这是世间最有趣的娱乐。
然后她猛地转过头,视线牢牢锁定了正在角落里,就着微弱灯光默默检查装甲受损以及自我修复情况和武器状态的云凌:
“喂,铁罐头!”
她几步凑过来,带着一身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用力拍了拍云凌的肩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看她,还是这么不经逗,一戳就跳脚,多可爱,对吧?嗯?”
云凌被拍得身体微微一晃,抬起幽蓝的战术目镜“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仿佛那枚螺丝的拧紧度是当前宇宙间最重要的事情。
“……”
他选择以彻底的沉默作为回应。只有他自己知道,目镜后的嘴角正在微微抽搐,内心某个属于游戏史研究者的角落正在疯狂吐槽:这对话,这场景,这精准踩雷又乐在其中的劲儿……我肯定在哪个关于叙拉古势力分析的深度资料片里见过类似的记录……这既视感强得离谱!
…………
尽管日常充斥着拉普兰德带来的鸡飞狗跳,但共同的生活、潜在的威胁,以及在绝境中相互依存的本能,还是在悄然无声地拉近着彼此的距离,编织着看不见的纽带。
拉维妮娅的变化最为明显。她开始主动在云凌空闲时,抱着她那本厚重的《叙拉古法典基础》坐到他旁边,请教一些“水手故事”里关于异国组织架构和基层管理的细节。
云凌谨慎地回应着,他脑海中关于社会结构演变、群体动力学等知识如同他自己的经历般自然浮现,但他小心地将其转化为泰拉世界能理解的、关于商会、行会或者村落管理的朴素比喻。
“……就像管理一个大型商会,光有严格的规矩还不够,得让下面各个商队的小头目觉得自己也有奔头,规矩才能真的落实下去……”
他将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管理学理念,巧妙地隐藏在看似粗浅的“海上奇谈”之中。
拉维妮娅听着,时而蹙眉深思,时而恍然点头,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卷入的避难者,她开始用云凌提供的这些“石头”,试图敲开覆盖在叙拉古沉疴宿疾之上的坚硬外壳,思考更长远的“秩序重建”问题。
她对他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从生疏客气的“云凌先生”变成了更显熟稔的直呼其名。
切利尼娜的转变则更加内敛,如同深海下的暗流。她依旧话少,表情也总是冷冷的,但行为却透露出细微的变化。
她会在守夜时,看到云凌靠着冰冷墙壁小憩,便默默地将自己身上那条虽然旧却厚实的毛毯分出一角,轻轻搭在他没有覆盖装甲的膝头;会在分配那口味单调、仅能果腹的食物时,下意识地将自己那份里看起来稍微能入口的部分,比如一块不那么干硬的黑面包,推到云凌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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