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铁砧”的下层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有生命力。在拉维妮娅利用法尔科内家族残存的人脉和罗西法官留下的资源,为他们找到的那个狭小但功能齐全的临时住所安顿下来几天后,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感觉开始悄然滋生——安定。
住所位于一条喧闹的集市街道上方,窗户正对着错综复杂的金属步道和永远弥漫着食物蒸汽的巷子。
虽然隔壁打铁铺的敲击声从清晨持续到深夜,楼下源石技艺驱动的唱片机总是放着走调的流行乐,但对于习惯了雪原死寂、荒野危机和仓库血腥的几人来说,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嘈杂,反而成了一种令人安心的背景音。
更重要的是,他们暂时摆脱了那种随时准备战斗、随时准备转移的紧绷状态。
这天傍晚,云凌终于决定做出一个“重大”改变。在确认住所门窗紧闭、拉维妮娅和(极不情愿但被强行留下的)拉普兰德负责看守后,他走进了那个用薄板隔出的、勉强算是卧室的小空间。
他先是卸下了那身几乎成为他第二层皮肤的乳白色装甲。肩甲、胸甲、臂甲、腿甲……一件件被仔细拆卸下来,纳米修复的光芒在部件连接处短暂闪烁,随即隐没。
当最后一块复合装甲板被取下,露出底下那身吸湿排汗的黑色基础作战服时,云凌感到一种奇特的轻盈感,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他没有停手,继续将卸下的装甲部件、那把砍出无数缺口的合金长刀、布满伤痕的激光步枪,甚至包括战术目镜和呼吸器,一件件地……塞进了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布料甚至有些磨损的行军背包里。
背包的内部仿佛连接着一个无底洞,轻松地吞没了所有这些体积远超其外形的装备。这是系统在他穿越之初就完成的改造,一个稳定的、私密的折叠空间,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他能在泰拉四处“变出”物资的根源。
最后,他只留下一把大口径实弹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将其稳妥地插在后腰的隐蔽枪套里。他换上了一套拉维妮娅帮忙弄来的、符合本地工人风格的便服——粗布长裤、厚实的工装夹克,里面是简单的棉质衬衣。
看着镜子里那个褪去了科技武装、看起来像个普通(如果忽略过于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眼神)叙拉古边境青年的自己,云凌有些不习惯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当他以这身装扮走出房间时,正在客厅一角安静擦拭短刀的切利尼娜动作微微一顿,灰色的眼眸在他身上停留了比平时稍长的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下。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紧绷的嘴角似乎放松了一毫米。
“准备好了?”
切利尼娜的声音依旧平淡。她也做了伪装,用一条深灰色的头巾包住了那头显眼的灰发,换上了朴素的衣裙,脸上甚至稍微涂抹了些东西,改变了肤色和轮廓,让她看起来像个不起眼的、带着些疲惫的年轻女工。
贝拉也准备好了。她穿着拉维妮娅给她买的新衣服,虽然料子普通,但很干净合身。她最在意的、嵌着源石的右臂被一件长袖外套仔细地遮掩起来,袖子甚至被她自己用别针在手腕处稍微固定,确保不会意外滑落。她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对“出去”这件事的隐约期待。
拉普兰德翘着腿坐在唯一的破沙发上,看着他们仨,咧开嘴:
“啧啧,一家三口出门散步?真温馨啊。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要辣的,越辣越好!”
她显然对被留下来看家很不满,但拉维妮娅以“你太显眼”为由无情地驳回了她同行的请求。
夜色下的移动城市下层区,展现出了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面貌。白天的“边境铁砧”是粗暴的、硬朗的,充满了金属的碰撞和蒸汽的嘶吼。
而夜晚,当无数或明亮或昏暗的灯光在层层叠叠的金属建筑间亮起,当各种小摊贩的吆喝声、食物的香气、行人嘈杂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它变得……鲜活,甚至有种混乱而蓬勃的美。
云凌走在前面,看似随意,实则时刻保持着警惕,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切利尼娜稍稍落后半步,沉默地跟着,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但她的目光偶尔会被路边贩卖的小饰品或是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吸引,停留片刻。
贝拉则紧紧跟在云凌身边,小手最初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云凌夹克的衣角,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会发光的招牌、冒着泡泡的彩色饮料、空气中弥漫的烤肉和香料的混合气味……这一切对她来说,陌生又新奇,冲淡了她心底的恐惧。
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他们走上了一座连接着两片区域的高架人行天桥。天桥很高,视野豁然开朗。
从这里望去,整个“边境铁砧”的下层区仿佛一片倒悬的、璀璨的星空。无数灯火勾勒出建筑的轮廓,蜿蜒的街道是流淌的光河,远处工厂区喷出的蒸汽在探照灯下如同发光的云朵,更远处,还能望见移动城市上层区那些更高、更密集的光点,如同遥远的星群。机器的轰鸣在这里变成了低沉的背景音,仿佛这座钢铁巨兽沉睡时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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