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槐序独自站在窗口。
他看着空荡荡的秋千椅,和那把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木吉他,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气,只剩下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茫然。
所以……不是戏弄?
那是什么?
大晚上苦练他多年前的曲子,还弹得这么……难听。
被发现了之后,居然是那种反应?
秦峪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过去十年的认知范畴。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用“死对头”的逻辑来解释对方最近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
那些“顺手”的关怀,傍晚提及的往事,还有刚才那笨拙生涩的吉他声。
纪槐序烦躁地关上了窗户,重新将自己隔绝在寂静里。
可那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山鬼》旋律,却仿佛在他耳边循环播放,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一夜,纪槐序又失眠了。
逃走的秦峪,不敢回房间,而是在一楼客厅里,懊恼的垂着头。
“草……”他发出沉闷的、极其挫败的低吼。
他本来只是想偷偷练一下,看能不能哪天“不经意”地弹出一小段,或许能缓和一下关系。
谁知道会被当场抓包。
纪槐序会怎么想?
肯定觉得他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他精心策划的“地道战”,好像又一次搞砸了。
手机上是晏乔发来的贺电。
晏乔:【恭喜你啊,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又搞砸了。 】
——
第二天,录制继续。
两人再次见面时,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尴尬。
眼神一接触,便像触电般迅速弹开,各自脸上都带着不自然的僵硬。
整个上午,他们都极力避免任何形式的直接交流,连之前那些“顺手”的举动都销声匿迹了。
然而,这种刻意的回避,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午休时分,导演组突然宣布了一个临时增加的小环节——嘉宾互赠礼物。
礼物需是在民宿及周边能找到的、不花钱的物品,旨在考验观察力和心意。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纷纷散开去搜寻。
纪槐序下意识地想远离人群,却在不经意间,走到了昨晚那架秋千椅附近。
然后,他的脚步顿住了。
那把木吉他,还静静地靠在秋千椅上。
而在吉他旁边,放着一片巨大的、深绿色的芭蕉叶。
芭蕉叶上,用几颗圆润光滑的白色小石子,笨拙地摆出了一个高音谱号的形状。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那简单却意外的礼物上,也照亮了纪槐序骤然收缩的瞳孔。
阳光灼热,蝉鸣聒噪。
纪槐序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自己胸腔里那一声响过一声的心跳,重重地敲打着鼓膜。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片芭蕉叶上,锁在那个用白色石子笨拙拼出的高音谱号上。
简单,粗糙,甚至有些幼稚。
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混乱的心湖里炸开,掀起的却不是温暖的浪潮。
而是更深的惊疑和……恐慌。
秦峪。
又是秦峪。
那些“顺手”的关怀,傍晚提及的往事,昨夜生涩的琴声,还有眼前这个……
这算什么?示好?忏悔?还是另一种更高级、更难以识破的捉弄?
纪槐序几乎立刻筑起了更高的心墙,用冰冷的怀疑覆盖了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动摇。
落水后的心理创伤,和十年来的针锋相对、互相伤害,早已在他心里刻下了太深的烙印。
他无法相信,更不敢去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
他阴暗的猜测着秦峪躲在暗处,等着看他震惊、感动甚至无措的样子,然后得意地嘲笑他的轻易上当。
对,一定是这样。
纪槐序的脸色迅速冷了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苍白。
他抿紧毫无血色的唇,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戒备,仿佛那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片芭蕉叶,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快步离开秋千椅区域,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还有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狼狈的慌乱。
不远处传来其他嘉宾寻找礼物的笑闹声。
纪槐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混乱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他需要找一个礼物,完成任务,然后离秦峪和所有相关的一切远远的。
他刻意走向与秋千椅相反的方向,目光冷漠地扫视着周围,寻找着任何能当做礼物的、毫无意义的东西。
然而,那道懒洋洋的、熟悉的身影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秦峪晃悠到他附近,双手插在兜里,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周围。
然后“恰好”停在一丛不起眼的、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前,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野姜花还挺顽强,石头缝里都能长。香味倒是特别,提神醒脑,还不冲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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