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御苑的宁静被暮色浸透,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一片开阔草坪旁的山腰长椅上,脚下是泛着金边的巨大草坪,头顶是渐次深邃的墨蓝天穹。
萤火虫如同从地底升起的细小精灵,带着微弱却固执的光芒,在两人周围轻盈地飘飞、闪烁,点亮了初夏傍晚微凉的空气。
它们落在绘梨衣暗红色的发梢,停驻在路明非的肩头,又或是在他们之间的空隙中画出短暂的光轨,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梦幻般的温柔里。
路明非侧头看着身边安静抱着初号机模型的绘梨衣,她纯净的侧脸在萤火微光和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的映衬下,美好得不真实。他心底的满足感几乎要满溢出来,嘴角的笑意轻松而真切,像个终于摆脱了所有包袱的大男孩。
“绘梨衣,饿不饿?”路明非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待会儿去吃宵夜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知道有家店的五目炒饭超级香,料足得不行!或者……披萨?我记得绘梨衣好像没吃过正宗的意式披萨?上面铺满芝士和火腿,拉丝能拉这么长!”他夸张地比划着,试图逗她开心。
路明非兴致勃勃地列举着选项,甚至站起身,在绘梨衣面前的草地上来回踱了几步,萤火虫被他带起的微风惊扰,在他身边飞舞得更欢快了些。
“要不我们去尝尝关东煮?暖暖的,汤头很鲜!或者……章鱼烧?现做的,外脆里嫩……” 他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纯粹地为能和绘梨衣分享这些平凡的快乐而开心,像个急于向心仪女孩展示宝藏的笨拙少年。
然而,预想中绘梨衣亮晶晶的眼神或者点头回应并没有出现。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绘梨衣。
只见女孩依旧抱着模型盒子,但原本放松的身体却微微绷紧了。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眸,路明非只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和紧抿的唇瓣。
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落和悲伤气息,无声无息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与周围萤火虫飞舞的梦幻景象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绘梨衣?”路明非心头一紧,连忙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声音放得极轻,“怎么了?不舒服吗?”
绘梨衣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盒子,指节有些发白。
她飞快地从小背包里拿出那个熟悉的小本子和笔,笔尖在纸页上急促地摩擦着,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写得很快,很用力,仿佛要将某种沉重的情绪倾泻而出。
写完,她将本子举起,递到路明非眼前。
「世界很温柔,但世界不喜欢我。」
这行字,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路明非心头所有的轻松和暖意。他瞳孔微缩,一股强烈的心疼和护短的冲动涌了上来。他几乎是立刻伸手,轻轻覆在绘梨衣握着本子的冰凉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路明非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认真,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宵夜的大男孩,而是像一个即将为公主向整个世界宣战的骑士,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庄重。
“绘梨衣,你听我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在静谧的夜色中回荡,“世界喜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朋友、你身边的人喜不喜欢你!”
他直视着绘梨衣低垂的眼帘,仿佛要透过那层睫毛看到她的心,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他顿了顿,一股冷冽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气息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即化为磐石般的坚定,“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
路明非像在宣读一个亘古不变的契约,像君王对臣民的许诺,更像魔鬼对灵魂的烙印。
这一刻,他身上属于“高天之君”的威严和属于“魔鬼”的偏执奇异地融合,唯独没有一丝“衰仔”的影子。他期待着,期待着绘梨衣会因为这句近乎幼稚又无比认真的宣言而破涕为笑,哪怕只是嘴角弯起一点点弧度。
然而——
预想中的笑容没有出现。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落在绘梨衣手中的小本子上,在「不喜欢我」几个字旁边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绘梨衣瘦弱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轻轻抽动,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从她紧抿的唇间逸出。
她低着头,泪水像决堤般汹涌,瞬间打湿了她的脸颊和胸前的衣襟。
那哭泣是无声的,却比任何嚎啕都更让人心碎,充满了被整个世界遗弃般的委屈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路明非完全愣住了,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见过绘梨衣哭得如此伤心,如此绝望。
就在他手足无措,想要再次开口安慰时,更令他灵魂震颤的一幕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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