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死寂得可怕,只有引擎低沉地嗡鸣,和路明非指尖那点灼热灰烬彻底消散后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源稚生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目光失焦地望着挡风玻璃外不断被车灯撕裂又抛入黑暗的公路,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三个冰冷的代号冻结了。
路明非目不斜视,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却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源稚生混乱的思绪深处:
“那些被研究的个体……那些在黑天鹅港冰冷实验台上挣扎、变异、最终沦为怪物的混血种……”
路明非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像不像现在服用了‘进化药’的那些人?像不像……蛇岐八家地底深处,那些被圈养、被催生出来的‘死侍’?还有那三枚被带走的胚胎……他们的命运,又指向了哪里?”
源稚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净化药……死侍养殖池……胚胎……路明非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他记忆深处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带着血腥味的疑点!
橘政宗推动消灭猛鬼众计划时的狂热……源氏重工某些绝密区域连他都被限制进入的诡异……还有那些仿佛凭空冒出来的、数量惊人的失控混血种……
就在这时,路明非猛地转过头!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眸子,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和一丝近乎残忍的玩味,牢牢锁定了源稚生惊疑不定的黄金瞳。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象龟,”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源稚生耳边,“橘政宗……他不是日本人吧?”
源稚生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路明非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语速平稳,却字字诛心:“你们兄妹……是不是刚好三人?绘梨衣、你……还有谁?”
路明非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源稚生骤然收缩的瞳孔,“至于‘净化药’……它的大规模爆发,是不是就在这近十年内?政宗先生掌权之后?”
“轰隆——!”
源稚生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橘政宗不是日本人,这一点源稚生无比的清楚……这些曾经无比坚实的信任基石,此刻在路明非轻描淡写的几个问题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路明非仿佛没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剧烈起伏的胸膛,随手又从副驾驶储物格里抽出一个薄薄的、印着基因螺旋图案标志的文件夹,看也没看就扔到了源稚生腿上。
“还记得吗?我带着凯撒小队,我第一次拜访你们的时候。”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我从你肩膀上,很‘不小心’地拈走了一根掉落的头发。”
源稚生的记忆瞬间回溯——那个懒散、看似漫不经心的路明非,靠近自己时那看似随意的一拂……原来那不是意外!
“还有,”路明非继续道,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在跟你那位‘父亲’大人,大家长橘政宗先生‘亲切’会谈的时候,我也‘恰好’从他昂贵的和服袖口上,捡到了一根银白色的发丝。”
源稚生颤抖着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翻开那份基因检测报告。冰冷的表格,复杂的数据,最终指向一个触目惊心的结论:
样本A(源稚生)与样本B(上杉绘梨衣):存在高度同源的父系染色体遗传标记,支持两者来自同一父系。亲缘关系概率 >99.97%。
样本B(上杉绘梨衣)与样本C(橘政宗):未检测到任何可匹配的遗传标记。排除直系血缘关系(父女)可能性 100%。
报告上橘政宗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源稚生眼睛生疼!他死死盯着那几行字,每一个字母都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橘政宗……那个从小教导他、扶持他、被他视作亲生父亲的男人……他曾亲口对自己说:“绘梨衣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 那慈祥的面容,那充满信任的眼神,此刻在源稚生脑海中扭曲变形,变成了最恶毒的谎言!
血缘的铁证冰冷地摆在眼前,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背叛的剧痛和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路明非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他血淋淋的伤口,又投入一枚更深的炸弹:
“在极乐馆的时候,你就应该隐隐有所察觉了,对吧?”路明非的眼神锐利如刀,“那个叫樱井小暮的女孩,她把你认错了,你和她深爱的那个人,长得太像了。”
源稚生的身体猛地一颤!极乐馆那天,樱井小暮她眼中那份浓得化不开的、仿佛穿透了他看向另一个人的悲恸,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个被他亲手处决,葬入深井的弟弟……那个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你心里早就有所猜测了,只是最近发生的这一切,让你根本来不及去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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