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看起来是真没拿下。嗯嗯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旧事重提,“我早就说过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抹去她的灵魂,彻底掌控她的躯壳!这样既能利用她的身份接近‘帝王本纪’,又绝对安全,不会有任何情感上的麻烦,这才是最理智、最万无一失的选择!你怎么就不听呢?”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中了白霁霄一直试图回避和压抑的某个痛点。
白霁霄猛地转过头,那双璀璨的黄金瞳死死盯住粟侍覆盖着鳞片的侧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问,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解:
“拉塔托斯克!”他几乎是低吼出这个名字,“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白霁霄的语气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沉痛:“哪怕是在黑王统治最黑暗、最压抑的时期,哪怕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神明的明确旨意,你依然会悄悄地、力所能及地去庇护那些弱小的、挣扎求生的生灵!你会为枯萎的世界树新芽欣喜,会为凡间文明的点点星火而动容!现在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拉塔托斯克吗?你的底线呢?!”
这番质问,掷地有声,带着万载前那份对老友品性的认知和此刻的失望。
然而,被他质问的“拉塔托斯克”——粟侍,在短暂的沉默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猛地爆发出了一阵畅快又带着几分欣慰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粟侍笑得几乎要握不稳方向盘,车子在山路上划出了一个轻微的S形。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伸手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个金属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香烟,将其中一支递给了副驾驶上依旧脸色不愉的白霁霄。
这个动作,以及那畅快而非阴鸷的笑声,让白霁霄瞬间明白了过来。
白霁霄接过烟,没有立刻点燃,只是捏在指间,看着拉塔托斯克那覆盖着鳞片、却依旧能看出笑意的侧脸轮廓,心中那股因对方“堕落”而产生的愤怒和失望,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无奈和一丝暖意。
‘这家伙……原来一直都在试探我。’白霁霄心下了然。拉塔托斯克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对那个女孩动了真心,而非仅仅视作可以利用的工具。刚才那番“抹杀灵魂”的极端言论,不过是为了逼出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粟侍自己也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袅袅的青色烟雾,笼罩在车厢内。他没有看白霁霄,只是望着前方的山路,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调侃,却少了几分虚假的狠厉:“底线?那玩意儿我当然还有。只不过……得看对谁。”
白霁霄也点燃了香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他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他白霁霄,当然算不上什么纯粹的好人。为了达成目的,他同样可以不择手段。远的不说,就是为了在日本留下一具可供复苏的“八岐大蛇”分身,当年就不知暗中推动了多少血腥与阴谋,牺牲了多少无辜者。在这方面,他并无资格去指责拉塔托斯克。
只是……如果可以,如果条件允许,如果不妨碍他最终的计划和目标……他的确不愿意将那份冷酷与残忍,施加于那个会对他笑、会因为他而伤心的银发少女身上。这或许,就是他残存的、微不足道的一点“不忍”吧。
他看了看旁边吞云吐雾、姿态悠闲的拉塔托斯克,又抬眼看了看车内后视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发出一声带着自嘲的叹息:
“唉……说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是……一对怂货。”
白霁霄的语气带着万载的沧桑与无奈:“怪不得,当年奥丁那个家伙……最后能成功。而我们这两个,无论格位还是力量,原本都远在他之上的家伙,却一个被镇压,一个只能隐匿遁世……或许,真就是因为……我们心不够狠吧。”
然而,粟侍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摇下车窗,让山间的清风吹散车厢内的烟雾,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淡然:
“不,小白,不是因为不够狠。”
他转过头,那双在鳞片覆盖下依旧清澈的眸子看向白霁霄,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因为,你当年是执掌祭祀与精神、引导万民信仰的‘大祭司’,而我,是穿梭于九界、传递讯息与希望的‘世界树信使’。”
“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职责,我们漫长生命中见证过的光明与黑暗……让我们或多或少的,还残存着那么一丝丝……用人类的话说,叫做‘底线’的东西。”
粟侍引用了一句古老东方的哲言,语气带着奇异的契合感: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这份‘不忍’,或许让我们在某些关键时刻显得‘软弱’,没能像奥丁那样决绝和冷酷。但这,也正是我们与祂……最终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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