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吞噬了百万生灵的满足,并未持续太久。
自那道横亘天穹的漆黑伤疤深处,更多的“饥饿”,涌了出来。
第二只。
第三只。
第一百只。
那不是军队。军队有阵型,有纪律。
这更像是一场决堤。一场蓄积了亿万年,充满了憎恨与恶意的黑色洪流,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数以亿万计的,形态各异,却同样扭曲到极致的轮廓,从那片绝对的虚无中,疯狂挤出。
有的形如巨山,身躯上布满了不断蠕动的肉质触须,每一根触须的末端,都是一张哀嚎的、属于某个未知种族的面孔。
有的薄如蝉翼,飞行时无声无息,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酸液腐蚀,留下斑驳的、无法愈合的孔洞。
有的干脆就是一团纯粹的、涌动的、散发着浓郁死气的暗影,任何被其笼罩的生灵,生命之火都会在瞬间熄灭,化作一具冰冷的干尸。
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振动。
中州大陆,所有生灵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
吞噬。
污染。
黑色的潮水,从天穹的伤口,朝着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俯冲而下。
“孽障!”
一声怒喝,如九天惊雷,炸响在云霄。
中州东部,一座传承了三万年的古老宗门内,一道璀璨的剑光冲天而起。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已经闭死关五百年,只差半步便可触及大圣门槛的老祖。
他被强行惊醒。
他看到了宗门上空,那头正垂下无数肉质触须的巨山天魔。
他感受到了山门之内,无数弟子那发自灵魂的恐惧与颤栗。
“区区邪魔,安敢犯我天剑山门!”
老祖燃烧了自己仅剩的寿元,人剑合一。
一道长达万丈,足以斩断山河,割裂苍穹的纯白剑气,裹挟着他毕生对剑道的领悟,逆流而上。
这一剑,曾斩过过江的真龙。
这一剑,曾逼退过当世的皇主。
这是天剑山门最辉煌,也是最后的骄傲。
剑光,精准地,斩在了那头巨山天魔的身躯之上。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那道足以湮灭一切的剑气,在触碰到天魔那蠕动的,黏滑的表皮时,只是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
然后,消散了。
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不……”
“不可能……”
半空中,显露出真身的天剑老祖,那张枯槁的脸上,自信与决绝瞬间凝固,被一种彻底的,无法理解的茫然所取代。
他的剑道,他的法则,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失效了。
那头巨山天魔,似乎才刚刚注意到脚下这只发出微弱光芒的“虫子”。
它身上的一根触须,随意地,甩了下来。
啪。
一声轻响。
天剑老祖,这位半步大圣,连同他手中的上古神剑,以及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都被抽成了一蓬最细微的,毫无灵性的尘埃。
紧接着,更多的触须垂落,轻易地撕碎了天剑山门的护山大阵。
惨叫声,只响起了不到三息。
便被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彻底覆盖。
一座传承了三万年的不朽道统,从地图上,被抹去。
这,只是开始。
中州西域,佛光普照的万佛圣地。
号称万法不侵,可镇压世间一切邪魔的“大日如来镇魔金光阵”,在三头阴影状天魔的笼罩下,仅仅支撑了十息。
金光黯淡。
佛陀悲鸣。
无数僧侣在诵经声中,被阴影吞噬,化作干尸。
慈悲,在绝对的恶意面前,沦为了一个笑话。
南疆,十万大山。
统御万兽的兽神殿,驱使着无穷无尽的太古凶兽,组成兽潮,与天魔大军悍然对撞。
然而,那些足以踏平人族国度的凶兽,在天魔面前,却温顺得如同羔羊。
它们的血肉,它们的神魂,只是天魔们随口吞吃的点心。
兽神殿的祭司们,连同他们信奉的兽神图腾,被一头形似蜈蚣,却长着亿万对漆黑羽翼的天魔,一口吞下。
北原,冰封雪域。
一座座由玄冰构筑的仙城,被从天而降的腐蚀性粘液融化。
修士们引以为傲的冰系道法,甚至无法让天魔的动作迟缓分毫。
抵抗?
有。
每一座仙城,每一个宗门,每一个角落,都有修士在发出不甘的怒吼。
他们祭出了压箱底的法宝。
他们燃烧了神魂与精血。
他们施展出此生最强的神通。
然而,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一名阵法宗师,耗尽心血布下绝世杀阵,引动地脉煞气,化作万千杀龙。
一头路过的天魔,只是打了个哈欠。
无形的音波扩散。
杀阵,从最底层的阵纹开始,寸寸崩解。
宗师本人,七窍流血,道心与肉身一同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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