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根手指,枯瘦、苍老,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引动四周气流,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明锦珊凝聚了全部仇恨与怒火的一剑。
长剑脱手,倒插在远处的青石板里,兀自震颤不休,发出不甘的悲鸣。
明锦珊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被那股玄奥的巧劲震得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血污的地面上踩下一个浸着血水的深深脚印。
她稳住身形,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坏了她好事的老人,眼中是几乎要溢出的绝望。
“盘龙阁阁老在此,这个明家后人,谁敢动他?”
老人的声音平淡,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仿佛他的话,便是金科玉律,是不可违逆的天宪。
他身后的荣亲王,脸上挂着阴冷的笑意,上前一步,用一种看戏的姿态打量着浑身浴血的明锦珊。
“明家侄女,你好大的胆子。屠戮叔父,残害同族,如今连盘龙阁阁老都敢冲撞,你这是要将整个明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荣亲王的声音尖锐,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毒针,扎在明锦珊的心上。
盘龙阁,那是一个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组织,传闻其中每一位阁老,都是大炎历代的肱股之臣,是定国安邦的基石。
瘫软在地的明清微,在看到阁老和荣亲王出现的那一刻,绝望的脸上重新泛起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得救了!
他连滚带爬地躲到阁老身后,指着明锦珊,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尖利:“阁老!王爷!就是这个疯女人!她疯了!她杀了二叔,还要杀我!求阁老明察,为我明家清理门户!”
阁老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用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明锦珊,缓缓摇头。
“冤冤相报,只会让仇恨的火焰烧得更旺。”
“你父亲之事,我已知晓。他触犯家规,幽禁佛囚,乃是明家家事。你弟弟接管家业,手段虽有不妥,却也是为家族延续。你回来,本该拨乱反正,而非掀起更大的杀戮。”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裁决意味。
“此事,到此为止。明清微,交由我带回盘龙阁,十年之内,不许他踏出阁门半步。你,重掌明家。这,便是我给你的交代。”
一番话,轻描淡写,便将这场血海深仇定义为“手段不妥”,将不死不休的结局变成了“十年禁闭”。
何其的傲慢!
何其的霸道!
明锦珊笑了,笑得凄厉,笑得癫狂,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与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宛如啼血的杜鹃。
“交代?这就是你的交代?”
她指着满地的尸骸,指着自己父亲被囚禁的方向,指着那个躲在老人身后瑟瑟发抖的畜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大房满门上下的血,就换来他十年安逸?我父亲的生不如死,就换来你一句家事勿论?老东西,你凭什么!”
“凭我,是盘龙阁阁老。”
老人面无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
“放肆!”荣亲王厉声呵斥,“明锦珊,你敢对阁老不敬!”
“哈哈哈……”明锦珊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她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干了,连站立都变得勉强。
不甘心!可她又能如何?对方是盘龙阁阁老,是传说中触摸到武道之巅的神藏境至强者,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撼动的存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个平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悦来客栈的方向传来,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盘龙阁阁老?”
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剑,瞬间刺破了阁老布下的沉重气场,让几欲窒息的明锦珊猛地喘上了一口气。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玄色大氅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月光洒在他的肩上,却仿佛照不透他身周那片宛如永夜的深沉。
他身旁,安月瑶覆着轻纱,默默伫立。
沈天君!
当看清那张脸时,荣亲王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眼底闪过一丝惊惧。
阁老的眉头,也微微蹙起,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沈天君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语气里,多了一分玩味。
“你,就是盘龙阁阁老?”
阁老活了近三百年,何曾被人用这种晚辈审视长辈的语气问话。
他面色一沉,一股磅礴的气势缓缓升腾:“此乃明家家事,更是我盘龙阁要处置之事,与你无关。还请镇北侯,不要插手。”
“与我无关?”
沈天君笑了。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明锦珊身旁,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而是对上了阁老的双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明家,是大炎的明家。”
“明锦珊,是我沈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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