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陈浩南在“火鸟”酒吧的遭遇,是敌人从外部投来的一块问路石,那么发生在研发部的这件事,则更像是一根悄无声息插入地基的钢针,阴险而歹毒。
江氏实业的研发部,如今已经彻底成了百利大厦十二楼的一处“圣地”兼“禁区”。
这里是财神爷廖忠又爱又恨的地方。爱的是,所有能下金蛋的母鸡都是从这里孵化的;恨的是,这地方吞钱的速度比印钞机印钱还快,每一台闪烁着幽光的仪器,都仿佛在对他这个财务主管发出无情的嘲讽:钱?根本不够花!
这里也是“门神”江盛雄亲自划下的红线。他手下最精悍的马仔,三班倒地守在研发部唯一的入口,任何没有授权的人,哪怕是只苍蝇想飞进去,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翅膀够不够硬。
此刻,研发部内,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自从“利刃”原型机成功后,整个团队的士气就如同被注入了高纯度鸡血,亢奋到了极点。周坤,这位曾经的技术宅,如今的“成本屠夫”,正挥舞着一张元件清单,唾沫横飞地对着几个工程师咆哮。
“我顶你个肺!这个日本产的电容要三毛钱一个?产的只要一毛五!性能差百分之五怎么了?待机时间从二十天变成十九天,客人会死啊?换!给我立刻换掉!”
“还有这个电阻,公差千分之一的卖两毛,千分之五的只要五分!我们是做寻呼机,不是做登月火箭!那百分之零点四的误差,谁能感觉出来?换!”
周坤,这个曾经痴迷于性能的男人,如今像一个守着粮仓的吝啬地主,任何试图从他这里多抠走一分钱成本的元件,都会被他视为杀父仇人。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乱得像鸡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为了成本,我能与世界为敌”的癫狂气质。
而在研发部的另一角,林天明正带领着核心小组,攻克江小朵画下的那张惊天大饼——数字寻呼机。
他的桌上,铺满了各种编码草稿和逻辑电路图,旁边的马志云则在对着一堆从拆解的计算器、电子表里搞来的液晶屏唉声叹气,试图找到一种低功耗的驱动方案。
气氛紧张而专注,空气中弥漫着焊锡的松香味和速食面的廉价香味,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成了这间“疯人院”里最令人安心的芬芳。
李响,那个被林天明一眼相中的网络维护工程师,此刻正坐在角落的终端机前,编写着一段用于测试寻呼台网络负载的模拟程序。他很年轻,才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但敲击键盘的手指却稳定而有力。
他很感激林天明,更感激江氏实业。在这里,他拿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千八百块月薪,更重要的是,他所学的知识第一次有了用武之地,那种将理论变为现实的成就感,比金钱更让他沉醉。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直到他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外线。
他以为是家里人打来的,随手接了起来。
“喂,你好。”
“请问,是李响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声音温润、普通话标准得像播音员的男人。
“我是,请问你是?”李响有些疑惑。
“李先生你好,我姓张,是‘卓越人才顾问公司’的猎头。”男人微笑着,声音里充满了亲和力,“冒昧打扰,我们从一些渠道了解到,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电子工程师,尤其在底层逻辑和网络构建方面有很高的造诣。”
猎头?李响愣住了。这个词他只在报纸的财经版上见过,感觉是离自己非常遥远的东西。
“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李先生。”那个姓张的猎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入主题,“我们受一家大型英资集团的委托,正在为他们新成立的通讯技术部门招募核心技术人员。我们对您的履历非常感兴趣,不知道您是否考虑换一个新的发展平台?”
英资集团?李响的脑子有点懵。
“我……我现在工作挺好的。”他下意识地回答。
“呵呵,李先生,我们当然知道您在江氏实业工作得很愉快。江氏是一家很有潜力的新公司,我们非常尊重。”猎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维,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一个人的价值,最终还是要通过市场来体现的,不是吗?我们委托方愿意为您提供一个高级工程师的职位,月薪……四千港币。”
轰!
李响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被引爆了一颗炸弹。那股冲击波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瞬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四……四千?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现在一千八的月薪,已经让他觉得自己是全村的骄傲了,可对方直接开出了一个让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数字。
那股名为“震惊”的情绪,像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海啸,瞬间淹没了他理智的堤坝,让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除此之外,”猎头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继续在他耳边响起,“年底还有至少三个月的花红,全面的医疗保险,以及送您去英国总部进行技术培训的机会。李先生,我们相信,您的才华,值得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和更丰厚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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