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王授首,蝠群溃散,沉寂幽谷中弥漫的血腥与杀伐之气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被一种更深沉的悲痛与凝重所取代。噬魂雾缓缓回流,重新将山谷包裹,但那灰蒙之中,已无威胁,只剩下无边死寂。
柳依依跪坐在赵莽身边,纤手颤抖着按压在他胸前那恐怖的伤口上,试图止住那汩汩外涌、带着冰碴的黑红色血液。她的治愈法术在这片“空无”之地效果微乎其微,淡绿色的灵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仅仅激起一丝涟漪,便被那冰冷的死寂所吞噬。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在赵莽冰冷的脸庞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徒劳地一遍遍尝试,口中不住地喃喃:“赵师兄……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林风拄着剑,步履蹒跚地走到近前。他脸色苍白如纸,体内伤势因连番恶战而加重,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但他强忍着剧痛,蹲下身,探出神识仔细检查赵莽的状况。
这一探查,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赵莽的伤势远比看上去更加严重。胸口那处血洞不仅撕裂了血肉,更有一股阴冷的“空无”之力盘踞其中,如同附骨之疽,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与残存的玄黄气血。他的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经脉多处断裂,最致命的是,他为了施展那最后的“玄黄镇岳”,强行燃烧了生命本源,此刻那代表生命之火的元神之光,已然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寻常丹药,哪怕是品阶再高,在此地也几乎无效。没有精纯的灵气环境,没有天地法则的支持,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如同无根之木。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赵师弟陨落于此?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林风淹没。他想起了吴铭师兄决然赴死的背影,难道同样的悲剧,还要再次上演?
不!绝不!
林风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不能放弃!一定还有办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周围那些残破的遗迹,那些镌刻着古老阵图的断壁残垣。之前那残阵节点能为他疗伤,能显影地图,那么……是否也能用来救治赵莽?
这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他立刻对柳依依道:“柳师妹,护住赵师弟心脉,延缓生机流逝!我来想办法!”
柳依依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集中所有心神,玉笛再次横于唇边。这一次,她吹奏的不再是杀伐或防御之音,而是一曲极其舒缓、空灵,仿佛能安抚万物、滋养魂灵的古老旋律——《青霖安魂曲》。这是青岚宗秘传的疗伤圣音,虽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但那丝丝缕缕蕴含生命气息的音波,依旧如同最温柔的春雨,缓缓渗透进赵莽残破的躯体,勉强护住他那即将崩散的心神与元神。
林风则强撑着伤势,开始在谷地中飞速搜寻。剑心通明,辅以识海中那点与启相连的星辉微光,他仔细感知着每一处可能存在的秩序波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谷地边缘,一处被巨大金属残骸半掩埋的石壁下方,他再次发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阵法节点。这个节点的符文结构与之前遇到的略有不同,似乎更偏向于凝聚与净化。
就是这里了!
林风毫不犹豫,立刻动手清理周围的障碍,将昏迷的赵莽小心翼翼地搬运到这处节点之上。他让柳依依继续吹奏《青霖安魂曲》,自己则盘膝坐在节点旁,双手按在冰凉的符文之上,全力运转那微弱的星辉之力与剑心,尝试沟通、引动这座残阵!
起初,阵图毫无反应,如同彻底死去。林风并不气馁,他将自己对同伴的担忧,对生存的渴望,以及那份绝不放弃的信念,尽数融入心神,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着这座沉寂了万古的阵法发出呼唤。
识海中,那点星辉似乎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意志,微微灼热起来,流淌出的力量带着一种抚慰与坚定的意蕴。
终于——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声,自石壁节点深处传来!紧接着,那些黯淡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逐一亮起了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温暖、纯净、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与污秽的秩序力量!
这光芒如同水流般,缓缓汇聚,最终笼罩在躺于节点中央的赵莽身上。
奇迹发生了!
那盘踞在赵莽伤口处的阴冷“空无”之力,在接触到这乳白色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发出了“嗤嗤”的细微声响,开始缓缓消融、退散!他胸前那恐怖的伤口,流血渐渐止住,边缘那被侵蚀坏死的血肉,也在光芒的滋养下,焕发出一丝微弱的生机。
更重要的是,那原本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在这纯净秩序之力的滋养与柳依依安魂曲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停止了衰减,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稳定了下来!
有效!这残阵凝聚的秩序本源,真的能对抗墟界的“空无”,治愈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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