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的嘴角勾起一丝洞察的微笑。
据守广汉属国与阴平道这等险要,两三千精兵足矣,何需万人之众?这分明是将刘备这支客军当作看门犬,既要用其爪牙,又恐其反噬,故而将其置于边陲,不让其深入巴蜀腹地。
刘璋此举,看似谨慎,实则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猜忌。既惧怕大明的兵威,又不信任刘备这头蛰伏的猛虎。
如今细作来报,刘备主力忽然开赴川中,阴平道沿线只留下一两千守军。结合大王正在推行的休养生息之策,汉中与南郡方向近期并无攻打巴蜀的军事安排,刘备无需回援。
那么,刘备此番动向,唯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巴蜀内部生变,需借刘备之力平定。要么就是刘备这头困兽,终于要趁机挣脱枷锁,反噬其主了!
思绪至此,吕蒙眼中精光爆射。
他快步回到案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墨迹在灯下泛着幽光,他详细分析了阴平道守备空虚的现状,建议朝堂可伺机出兵,夺取广汉属国与阴平道,增设一郡,作为日后入蜀的跳板。
他越写越是振奋,一个大胆的战略构想逐渐在笔下成形,待巴蜀内乱无暇北顾之时,可遣一支奇兵,循此险道,翻越摩天岭,如神兵天降般直插江油。
得江油则巴蜀门户洞开,奇兵可回师与汉中主力里应外合,先破葭萌、剑阁天险!
“一旦雄关告破,明国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益州定矣!”吕蒙忍不住轻拍桌案,墨汁险些溅出。
他仿佛已经看到大明旗帜在成都城头飘扬的景象。
届时,南方再无强敌环伺,尽成大明疆土。巴蜀数郡,沃野千里,人口数百万,得其钱粮,大明国力将跃升一层楼。即便蜀道艰难,钱粮转运不易,亦可在蜀中设立大型练兵营,让各军轮流入蜀操练,以巴蜀之富庶,支撑此等消耗绰绰有余。
信成,他小心地将纸张提起,轻轻吹干墨迹,待最后一行字凝固,才郑重地盖上印信,用火漆密封。整个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来人!”吕蒙沉声唤来亲卫,将密信交到他手中,“此信,以最快速度送至阳翟,面呈大王与统帅府。军情紧急,关乎国策,不容延误!”
“诺!”亲卫双手接过密信,贴身藏好,转身疾步而出。帐外很快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最终融入夜色。
就在吕蒙谋划入蜀方略的同时,遥远的江淮大地正迎来两位风尘仆仆的明国朝中重臣。
刘晔与步骘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属官与二千精锐护卫。他们奉王命日夜兼程,马蹄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终于在这日暮时分赶到了彭城地界。
在官道的岔路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勒住马缰。
步骘转向刘晔,抬手拂去衣袖上的尘土,关切地说道:“子扬,东海、琅琊二郡,据报地龙翻身之兆频现,较之他处更为危险。尔此行务必小心,定要注意自身安危!”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同僚的关切,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即将面临蝗灾考验的广袤农田。
刘晔在马上欠身还礼,清癯的脸上带着凝重:“多谢子山兄提醒,晔定会万分小心。如今时间紧迫,不等人,吾需即刻赶往东海,督导官吏,查验民情。”他望向远方隐约的山峦,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查看百姓是否都已听从官府劝导,移居临时帐篷,远离危地或房屋。否则大震一旦来临,屋舍倾颓,伤亡必重啊。”
“好,子扬保重!”步骘郑重拱手,随即调转马头,“吾也要即刻巡查江淮各郡县。如今天气愈发炎热,正是蝗虫滋生之时。”他抹了把额间的汗水,语气转为沉重,“耽误一日,不知田间又要多出多少害虫,秋收便多一分威胁。”
两人互道珍重,随即分道扬镳。
刘晔带着工部官员及一千护卫,策马向东海郡方向疾驰而去,卷起的尘土在夕阳下泛着金红。
步骘目送他们离去,直到那一行人变成天际的小点,这才对身后众人朗声道:“走,入彭城!去太守府,了解此地蝗灾详情!”
彭城太守府内,灯火通明。得知尚书亲至,代理郡务的郡丞急忙整装出迎,连官帽都戴得有些歪斜。
“下官彭城郡丞,见过尚书。”郡丞躬身施礼,声音略显紧张。
步骘摆手示意免礼,直接切入主题:“陈群太守何在?郡内蝗情如何?”他一边问,一边环视府内,见各处文书堆放整齐,当值官吏各司其职,这才微微点头。
郡丞连忙回禀:“回尚书,陈太守日前接到菑丘县县令急报,称县内已发现无数蝗虫。太守深知事关重大,已亲自带人赶往菑丘督导灭蝗。”他顿了顿,偷眼观察步骘的神色,见对方并无不悦,才继续道,“目前郡内政务暂由下官代理,除菑丘外,尚未接到其他县发现蝗灾的急报。”
步骘闻言,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长文动作迅捷,亲赴一线,可见其对政务府指令极为重视。待回朝后,吾定要在大王面前为他请功。”他略一沉吟,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敲着,分析道,“菑丘一县有灾,他县无恙,看来菑丘的蝗虫,很可能是从邻近的沛郡或下邳迁徙过境而来。吾等需立刻赶往下邳,查勘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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