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岸的孤礁,夜未眠。
篝火早已熄灭,余烬被海风卷上云层,如星尘般飘散。
墨七弦盘坐在潮湿的沙地上,炭笔在泥面划出一道道精密弧线,五塔共振图谱在她指尖下缓缓成型——那是昨夜“伪同步欺骗”战术的核心逻辑,是她以千人齐诵的声波频率,逆向干扰信标上传协议的技术蓝图。
可当最后一笔落定,她的眉头却骤然一拧。
图谱边缘,几处微不可察的波动曲线异常跳动。
不是误差,也不是干扰残留——而是持续性的、有节奏的脉冲信号,正从地底深处缓缓传出。
如同……心跳。
她指尖一顿,目光沉入泥面,脑中飞速推演:信标主链已断,玄穹子意识崩解,按理说整个星轨网络应陷入沉寂。
可这微弱却稳定的信号,分明意味着核心并未真正死亡,只是退行到了某种低功耗的待机状态。
“它还在呼吸。”她低声自语,嗓音冷得像礁石上的霜。
就在此时,雷槌儿猛地扑跪在地,双掌死死贴住沙面,指节因过度感知而泛白。
他猛然抬头,眼中惊惧交加,双手急促比划:三记重拍,代表三级震动警报;指尖颤抖着在地上划出一个倒置的V形——能量流逆向回涌,源头在脚下。
墨七弦瞳孔一缩。
她没有半分迟疑,霍然起身,声音如刀斩浪:“清空讲学堂!所有人后撤三百步,不得停留,不许回头!”
工匠与少年们尚未反应,地面已传来低沉嗡鸣。
刹那间,整座孤礁剧烈震颤,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
礁心轰然裂开一道幽深缝隙,蓝光自地底渗出,冰冷而诡谲,像是深渊睁开了一只眼。
沙土翻涌,碎石腾空。
一座半透明的投影塔从裂缝中缓缓升起,通体由流动的光纹构成,六棱柱结构与中岳悬谷的高塔如出一辙。
塔身浮现出残缺的六芒星纹,每一道边角都在微微震颤,仿佛正在自我修复。
这不是遗迹复苏——这是主动重构。
墨七弦站在原地,黑袍猎猎,眼神却愈发清明。
她看着那座塔,仿佛在看一台正在启动的操作系统。
而她,正是那个试图在开机瞬间植入反制代码的黑客。
她迅速调出腕间仅存的数据铜环,接入赤火终端残片。
就在她准备捕捉信号波形时,一只漆黑信鸽破空而至,羽翼带血,直坠她脚边。
火漆封笺,印着肃王府独有的暗纹。
她拆开,只一眼,脊背便绷成一张弓。
萧无咎的密令极简,却字字如雷:
“中岳悬谷石像双目昨夜曾短暂亮起,守望者信号频率出现波动。斥候带回铜管一段,刻六芒星纹,内藏加密声波。”
她立刻命人取出那只从北境带回的青铜短管。
管身布满古老符文,中心为空,内壁蚀刻着螺旋状声波纹路。
她将铜管接入终端,启动频谱解析。
设备嗡鸣,声波还原。
一段低沉、扭曲、反复循环的录音缓缓播放:
“光不可灭……归一必成……光不可灭……归一必成……”
是玄穹子的声音,但又不完全是。
那语调里少了人的气息,多了机械般的重复执念,仿佛一段被强行录下的意识残片,在死亡边缘刻下的最后指令。
墨七弦闭眼凝神,将声波波形导入算法模型。
三息之后,屏幕跳出一串数字序列:1897:03:12
副将脱口而出:“这是倒计时?”
“不对。”墨七弦睁眼,眸光如电,“这不是时间。”
她指尖疾点,将数字拆解重组,代入星图坐标系,旋转校准纬度偏移——刹那间,一幅三维空间定位图浮现眼前。
“1897,是轨道倾角编码;03,是相位节点序号;12,是谐振频率倍率。”她声音冷峻,“他们在重建轨道相位。这不是终结,是重启前奏。”
空气仿佛凝固。
冰蚕娘握紧了寒丝网,指尖发白。
雷槌儿趴在地上,感知到地底的震动频率正在变化——不再是无序涌动,而是朝着某种规律靠拢,如同星辰即将校准轨迹。
墨七弦转身,目光扫过残存的教学傀儡、散落的齿轮、锈蚀的发条。
“拆了它们。”她下令,“所有废弃傀儡,全部拆解。我要齿轮组、发条弹簧、铜轴轴承——一样都不能少。”
众人愣住。
“我们没材料造新机……”
“不需要造。”她打断,眼神锐利如刃,“我们要的不是机器,是噪音。”
深夜,孤礁腹地。
一座由报废傀儡零件拼装而成的装置静静矗立:主体是三个嵌套的齿轮环,由不同长度的发条驱动,转速错落;外层覆盖着冰蚕娘织就的寒丝网,表面涂抹星髓粉末——这种来自陨石的矿物能在电场中改变阻抗,模拟大气扰动对信号的折射效应。
这是一台“震频调制器”,原理简单粗暴:用机械震动生成特定频率的电磁杂波,混入信标主频,形成一条肉眼难察的“杂音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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