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风的命令一下,韩云在前引路,两名玄衣卫迅速从队伍后方赶来一架外观朴素的青篷马车。
“公子,车已备好。”韩云低声道。
谢文风点头,对林啸道:“扶你姑姑上车。”
林啸不疑有他,小心翼翼地将沈青崖扶进车厢。
车内铺着柔软的垫子,空间虽不大,却足以让她躺下休息。
陈小虎也上了车,紧挨着沈青崖坐下,小脸上满是担忧。
谢文风对苏丁香略一颔首:“苏医师,劳烦你随车照看。”
苏丁香默默提着药箱上了马车。
“林兄弟,你也上车,照应内外。”谢文风又道。
林啸应了一声,钻入车厢,守在车门内侧。
马车缓缓启动,在玄衣卫的护卫下,沿着山道平稳前行。
车轮辘辘,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车厢内,沈青崖因失血和寒毒交织,意识有些昏沉,靠在车壁上微微喘息。
颠簸中,她头上那顶本就松脱的帷帽彻底滑落,掉在车厢地板上。
林啸连忙捡起帷帽,嘀咕道:“这破帽子,姑姑,回头我给你买个更结实的。”
然而,就在帷帽滑落的那一瞬,车帘微晃,一道月光漏入,恰好映在沈青崖脸上。
车窗外,正策马并行的谢文风,目光无意间扫过,整个人如遭雷击,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
那张脸……那张曾在他年少时,于万千人群中惊鸿一瞥,便深刻心底,再难忘怀的红衣身影。
是她。
那个被誉为剑神,光芒万丈,却又在巅峰时骤然陨落的沈惊鸿。
她没死?
无数疑问和震惊瞬间冲上谢文风心头,但他几乎是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
他不动声色地放缓马速,落后半个马身,恰好挡住了侧面可能投向车厢内的视线。
车内,林啸拿着帷帽,试图给沈青崖戴上:“姑姑,还是戴上吧,免得着了风寒。”
沈青崖无力地摆了摆手,气息微弱:“闷得慌。”
林啸还想再劝,车窗外,谢文风的声音传来:“林兄弟,把那帷帽扔了。”
“啊?”林啸一愣。
谢文风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灰纱帷帽太过显眼,柳三娘,贺七等人都见过,易于追踪。既然已破,不必再留。”
说着,他探手入怀,取出一样东西,从车窗递了进去:“用这个。”
林啸接过,入手微凉,那是一张材质奇特的灰色面纱,轻薄透气,却又不会轻易透出真容。
“这是我琅琊阁特制的云影纱,遮面即可,比帷帽方便,亦能阻隔部分风尘。”
林啸不疑有他,只觉得谢公子想得周到,连忙帮意识有些模糊的沈青崖戴上了面纱。
灰纱覆面,容貌便被遮掩了大半。
苏丁香瞥了一眼窗外谢文风冷静的侧影,又看了看戴上面纱的沈青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闭目养神。
谢文风见沈青崖戴好面纱,这才重新策马与马车并行。
他目光平视前方,看似专注赶路,唯有紧握玉骨扇,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她竟是沈惊鸿,十年前那名动天下的剑神,难怪她智计超群,眼界不凡,可她为何会弑师?为何沦落至此?又为何要寻找《沧海明月图》?
更重要的是,她可知……我认得她?
马车一路向南,朝着汴州方向疾行。夜色渐深,山林寂寂,唯有车马声规律地响着。
车厢内,戴上面纱的沈青崖似乎呼吸顺畅了些,昏昏沉沉地睡去。林啸和陈小虎也靠在车壁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探路的韩云快马返回,神色凝重地禀报:“公子,前方三里外发现打斗痕迹,留有悲喜面的标记,还有天剑门和魔教弟子的尸体。”
谢文风眼神一凛。
他看了一眼车厢,沉声道:“绕道。加快速度。”
马车在夜色中改道疾行,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暂作休整,篝火噼啪,映照着众人疲惫的脸。
沈青崖靠坐在一块背风的岩石旁,灰影面纱遮掩了神色,只余一双眼眸在火光下幽深难测。
谢文风在她不远处坐下,姿态依旧闲雅,玉骨扇轻搭膝头。
“沈姑娘伤势可还稳得住?”他开口,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沈青崖没看他,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不显虚弱:“雪魄玉蝉,前朝宫廷御药,据说炼制之法随末帝殉国而绝。琅琊阁不仅能轻易取出,阁下调息时内力运转圆融无瑕,隐有紫气东来之象,若沈某眼拙,这该是前朝皇室秘传的《紫薇归元诀》。”
谢文风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笑道:“沈姑娘见识广博,谢某佩服。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
沈青崖终于侧过头,面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动,那双眸子锐利如剑,直刺过来。
“猜测?韩云及其部下,行动间呼吸同步,眼神交汇自有章法,这是军中死士才有的烙印。他们对阁下称公子,敬畏却深入骨髓。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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