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的还俗与安置,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长安的权力阶层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尽管李治刻意保持低调,但消息依旧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宫廷内外、朝堂上下。
后宫之中,气氛最为诡异。王皇后与萧淑妃虽被禁足,但其残余势力仍在,对新晋的、尚未正式册封却已得圣心的武媚娘,充满了嫉恨与恐惧。其他嫔妃则大多持观望态度,既不敢得罪这位明显即将得势的新贵,又担心她将带来不可预知的风暴。一股暗流在后宫佳丽之间涌动,各种揣测、耳语、乃至恶意的诅咒,在雕梁画栋间悄然传递。
朝堂之上,反应则更为复杂。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门阀集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武媚娘的出身本就与他们格格不入,她的得势,无疑意味着皇权将进一步加强,而他们这些传统勋贵的地位将受到挑战。长孙无忌数次试图进言,以“礼法”、“祖制”为由,劝谏李治谨慎处理武氏之事,但李治态度坚决,甚至流露出对舅父过度干涉内宫事务的不满。君臣之间,原本就存在的裂痕,因此事而进一步扩大。
一些嗅觉敏锐的寒门官员或中层官吏,则从中看到了机遇。他们或许不了解武媚娘本人,但他们看到了皇帝意图摆脱门阀束缚、提拔新人的决心。一股依附皇权、期待变革的暗流,开始在朝堂中悄悄汇聚。
武媚娘本人,则在她那所被严密“保护”的宅院中,展现出惊人的冷静与耐心。她没有因即将到来的荣华而得意忘形,也没有因周遭的暗箭而惊慌失措。她深居简出,举止得体,对李治派来的宦官宫女恩威并施,迅速掌握了这个小圈子的主导权。她每日读书、习字,偶尔通过可信的渠道,了解外界动向,尤其是朝堂上的风吹草动。她像一名最顶尖的棋手,在正式落子前,仔细审视着棋盘的每一个角落。
她知道,自己重返宫廷,绝不仅仅是皇帝旧情复燃那么简单。这是一场政治博弈的结果,而那个隐在幕后的陈昂,才是关键的推手。她感激陈昂给了她这个机会,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利益的审视与合作意愿。她需要借助陈昂的力量来稳固地位,对抗长孙无忌等旧势力,而陈昂,显然也需要她来影响李治,推进其某种更深远的图谋。这是一种危险而充满诱惑的同盟。
这一日深夜,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影掠过了宅院的高墙。来人身法诡秘,气息内敛,正是袁天罡麾下的天速星。他奉严令,必须摸清武媚娘的底细,以及她与陈昂之间是否存在直接联系。
然而,就在他如同壁虎般贴附在屋檐下,准备窥探内室情形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陡然从心底升起!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无形的杀机瞬间锁定了他!
天速星大骇,不及细想,身形暴退!但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指风,已悄无声息地袭至他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他平生所见!
“噗!”
一声轻响,天速星虽勉力避开要害,但肩胛处已被指风洞穿,鲜血瞬间染黑衣衫。他闷哼一声,不敢有丝毫停留,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宅院,心中充满了惊骇与后怕。他甚至没看清出手之人是谁,但那凌厉的杀气与精纯的力量,让他瞬间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名字——陈昂!
宅院内室,武媚娘似乎并未察觉窗外的惊变,依旧在灯下静静阅书。但她的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道始终若有若无环绕在宅院周围的、令人不安的窥视感,今夜似乎消失了。这让她更加确信,那个神秘的陈大将军,确实在暗中为她提供着保护,或者说……监视下的合作。
与此同时,永乐坊中,陈昂缓缓收回了手指。他并未击杀天速星,只是给予警告。现在还不是与袁天罡彻底撕破脸、全面开战的时候。武媚娘这步棋刚刚落定,需要时间让她站稳脚跟,发挥影响。过早的暴露和冲突,不利于他的长期布局。
“袁天罡,这只是开始。”陈昂望向钦天监的方向,目光深邃,“你想盯紧她?可惜,这盘棋,由不得你一人掌控。”
翌日,李治下旨,以武氏“淑德性成,温婉慧敏”为由,正式册封其为昭仪,赐住甘露殿附近的长生院。诏书一下,标志着武媚娘真正意义上重返大唐帝国的权力中心。
凤,已正式还巢。她将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与战场上,开启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而陈昂与袁天罡围绕着她、围绕着大唐国运的漫长博弈,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凶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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