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号”的剧震如同垂死巨兽的痉挛,将我们狠狠甩在球形空间的冰冷金属壁上。粘稠的、带着生物腥气的空气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啸和船体结构濒临解体的恐怖呻吟。中央那颗巨大的核心不再稳定搏动,而是像癫痫发作般疯狂闪烁,暗红色的光芒忽明忽灭,将我们扭曲的影子投在剧烈晃动的舱壁上。
我瘫在陈烁和艾米怀中,意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在信息洪流的余波和强行断开连接的剧痛中飘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喉咙里的血腥味。“血钥”令牌插在基座上,表面那蛛网般的裂纹在闪烁的红光下清晰可见,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碎。
“它……它在转向!”小陈死死抱住一根粗大的管道,声音在震荡中变调,“导航数据完全乱了!我们在……我们在往东南偏!”
东南!那不是前往澳大利亚“纳拉伯阴影”的方向!我的指令起效了!这艘该死的活船真的偏离了它被设定的死亡航路!
但代价是什么?
船体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我们几乎无法站稳。外面传来海浪以恐怖力量拍击船壳的巨响,仿佛整个海洋都在愤怒地咆哮,阻止这艘叛逆的船只脱离既定的轨迹。与此同时,一种更深沉、更古老、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的悠长嘶鸣,从深海方向隐隐传来,穿透了厚厚的船体和喧嚣的海浪,直接钻入我们的骨髓!
那是……“冥河号”原本要去“投喂”或“导航”的存在的怒吼!
“抓紧!要撞上了!”老金嘶吼着,用砍刀劈进舱壁的缝隙,固定住自己。
下一秒——
“轰!!!”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冥河号”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猛地停滞,然后又以更大的力量被狠狠弹开!我们像玩偶一样被抛起,重重砸落!
球形空间内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只有核心还在不甘地闪烁着濒死的红光。无数管道发出破裂的嘶嘶声,不知名的液体(希望不是那种粘液)从裂缝中喷溅出来。空气中充满了电火花烧灼的焦糊味和更浓的臭氧味。
剧烈的震荡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平息下来。船体不再航行,只是随着海浪无助地起伏、旋转,像一个被打晕的巨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海浪声和船体内部偶尔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
我们挣扎着爬起来,借助核心微弱不定的红光打量着彼此。所有人都挂了彩,鼻青脸肿,衣衫褴褛。陈烁的额头撞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艾米的手臂不自然地弯曲着,可能骨折了。老金和小陈也浑身是伤,但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而我,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与“船之心”的强行连接和断开,留下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创伤,更是精神层面近乎永久性的损伤。那苍白之城的影像、冰冷的意志、混乱的低语,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我的意识深处。
“我们……成功了吗?”小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不确定。
陈烁扶着舱壁站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航向改变了,船也停了。但……我们失去了动力,漂浮在海上。而且……”他看向那颗依旧在闪烁、但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的核心,以及插在基座上、布满裂纹的令牌,“‘血钥’受损,我们与这艘船……或者说与它背后力量的连接,可能也出了问题。”
他走到基座旁,尝试拔出令牌。令牌纹丝不动,仿佛已经与基座生长在了一起。而那些裂纹,似乎正在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或者说,被某种残留的能量滋养着?
“更重要的是,”陈烁抬起头,脸色凝重地看向上方,仿佛能穿透层层甲板,看到外面的天空和大海,“我们激怒了某个‘东西’。它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也不会让‘冥河号’轻易脱离掌控。”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船体突然又传来一阵轻微的、但有规律的震动!不是海浪造成的,更像是……某种巨大的物体,正在远处,有节奏地……敲击着海面?或者……是某种声波探测?
咚……咚……咚……
声音沉闷,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由远及近!
“它……它追来了?”艾米的声音带着恐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枪,尽管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老金骂骂咧咧地抓起砍刀:“阴魂不散!”
陈烁当机立断:“不能留在这里!这艘船现在是活靶子!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去找救生艇!”
救生艇?在这艘诡异、腐败、刚刚经历了一场“叛变”的活体船上,真的会有正常运作的救生艇吗?
但我们没有选择。留在“船之心”,一旦那个深海存在追上来,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我们互相搀扶着,沿着来时的狭窄管道,艰难地向上爬回主甲板。
甲板上的景象比之前更加狼藉。粘液被震得到处都是,混合着更多的、来自船体内部的破损零件和……一些无法辨认的、疑似生物组织的碎块。浓雾似乎散去了些许,能隐约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和起伏的、墨绿色的、充满敌意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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