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赫玛的日光下,人人都在奔忙。
政务厅外,信使抱着卷轴疾行,文书官对着卷宗蹙眉细读;市集里,妇人清点香料时擦了擦汗,铁匠抡着锤子赶制盾牌,火星溅在臂膀上也不停手。
厅内,刻律德菈翻过粮税文书,指腹按了按眉心——每份公文里都藏着无数人的期盼。
那些繁杂事务,那些奔波忙碌,都是为了让世界更好一点。有人扛着疲惫,有人藏起倦怠,却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悄悄往前挪着步。
这“更好”,从不是一人之功,是无数双手、无数个日夜,共同撑起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公文终于减了一半。刻律德菈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显然是累极了。她偏头看向玄霄,声音带着点慵懒:“克律玄锋修斯,过来。”
玄霄一愣,依言走上前,眼里满是疑惑。
刻律德菈指尖点了点剩下的公文,嘴角勾起抹戏谑:“帮我改改?”
玄霄瞳孔微缩,下意识后退半步:“?我不会这些的。”
她却笑了,蓝眸里闪着促狭的光:“没事,很简单。”顿了顿,她故意拖长语调,“严重的……全判死刑,不严重的……也全拘留就行。”
玄霄瞬间明白她在开玩笑,耳根微红,却还是板着脸:“陛下,政务不可戏言。”
刻律德菈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低笑出声,抬手揉了揉眉心:“逗你的。过来,帮我按按肩。”
这一次,玄霄没再犹豫,轻轻走到她身后,掌心覆上她绷紧的肩颈,动作生涩却轻柔。厅内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两人之间悄然流淌的暖意。
刻律德菈直起身,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朝玄霄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刚缓过来的轻快:“行了,玄霄,你先去休息吧。”
她目光扫过桌上剩下的公文,“这些我先自己处理着,晚点记得来找我。”
玄霄看着她眼底尚未散尽的倦意,喉间动了动,想说些“我留下陪着”的话,却又想起自己帮不上实质忙,最终只低低应了声“好”。
转身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她已重新拿起笔,晨光落在发梢,侧脸依旧挺直,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峰,让他心里又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
脚步轻缓地退出政务厅,门外的风带着永昼的热度,却吹不散方才她那句“晚点来找我”里,藏着的几分依赖。
玄霄漫无目的地走在奥赫玛的街道上,永昼的日光铺天盖地洒下来,晃得人眼睫发烫。
沿街的商贩吆喝着,孩童追跑着掠过他身边,衣角带起的风里混着香料与金属的气息。
他望着眼前鲜活的一切,脑海里却不受控地闪过从前——那些隐匿在阴影里的日子,刀锋与血腥味,没有温度的指令,连月光都透着冷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又缓缓松开。
那些画面像沉在水底的石子,被他轻轻推回记忆深处。
“不必想了。”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轻得被风卷走。
毕竟现在,他有了可以驻足的晨光,有了会叫他“过来”的人,有了一份连笨拙的关心都能被接住的新生活。过去的影子再长,也该被此刻的日光晒透了。
他抬步,朝着与回忆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渐渐有了落点。
玄霄收住脚步,想起即将出发的行程,眼神渐渐定了下来。他转身走向市集,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先是在杂货铺挑了两顶轻便却结实的帐篷,指尖捻过帆布确认防水性;又在药草摊前仔细选了驱虫的药包,连带着几捆干燥的艾草一起买下。
路过皮毛店时,他顿了顿,进去选了两张厚实的兽皮——阿格莱雅的身子看着不像他这般禁得住折腾,夜里若遇风寒,总得有东西保暖。
他提着沉甸甸的包裹往回走,日光落在包裹上,映出里面琐碎却周全的物件。
这些准备,不像暗卫执行任务时的精准肃杀,反倒带着些笨拙的细致,像是在为一场需要彼此照拂的旅途,提前铺好安稳的底子。
玄霄正清点着背包里的物件,眉头忽然轻轻一蹙。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像根细针刺得他心头发紧。
“怎么有人不安分?”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已带了几分冷意。
身形一晃,暗卫的隐匿能力瞬间发动,转瞬间便穿过几条街巷,落在一处偏僻院落的昏暗房间外。
他贴着墙根潜入过道,脚步声轻得如同气流,最终停在过道尽头的木门前。
门内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字句模糊,却能辨出其中夹杂着“刻律德菈”“政务”“时机”等字眼。
玄霄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节泛白,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无奈——为何总有人要在平静下掀起波澜?
随即,那无奈便被暗卫骨子里的狠戾取代,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戮之色。
他静静立在门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只待时机一到,便会毫不犹豫地扑向猎物。
玄霄指尖抵在冰冷的门板上,指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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