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敲落最后一丝余晖,高一(1)班的教室只剩下后排一盏孤灯亮着。暖黄的光线将苏沐橙和江衍的影子拉得狭长,在课桌中间那道粉色胶带上投下重叠的光斑 —— 这道被苏沐橙戏称为 “楚河汉界” 的分界线,此刻在寂静的氛围里,竟氤氲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像拉满的弓弦,稍一触碰便会震颤。
苏沐橙将辩论稿摊开在桌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感性比理性更能打动人心” 的辩题,纸张边缘被她反复捏得发皱,留下深浅不一的指痕。她的心跳比实战时还要急促,掌心沁出的薄汗濡湿了纸页,连带着那些精心打磨的辩词,都仿佛染上了几分焦躁的温度。
对面的江衍刚收起物理竞赛题册,桌面上只余下一本空白笔记本和一支黑色水笔。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镜片后的目光冷冽如霜,却在低头整理笔帽时,指尖微微停顿了半秒 ——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 “理性至上” 的执念,认真对待一场在他看来 “毫无逻辑收益” 的辩论,像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第一次主动向暖流敞开了一道缝隙。
“规则照旧,立论三分钟,自由辩论十分钟,总结陈词两分钟。” 苏沐橙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带着微颤,却难掩辩论队特有的锋芒,像出鞘的短剑,虽带着几分青涩,却直指核心,“我先立论。”
江衍颔首,抬手做了个 “请” 的手势,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为这场特殊的较量计时。他的动作精准而克制,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指腹已经悄悄蹭过了粉色胶带的边缘,那道泾渭分明的界限,第一次被无声地触碰。
苏沐橙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眼底翻涌着不甘与坚持,开篇便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对方辩友,今天我们探讨的核心,从来不是否定理性的价值,而是追问 —— 人类最深刻的联结,究竟源于冰冷的逻辑推导,还是滚烫的真心共鸣?”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感染力,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教室里漾开层层涟漪:“入学考的作文,我写辩论队熬夜备赛时共享的半块面包,写军训淋雨时互相遮挡的伞檐,写我们为了一个辩题争到面红耳赤,却在深夜偷偷为对方泡好的热牛奶。这些文字或许没有精准的数据支撑,没有严密的逻辑闭环,却被老师批注‘字字含情,动人心扉’;而你的满分作文,逻辑严谨、案例翔实,却连你最好的朋友都笑着说‘像读学术报告,少了点人情味儿’—— 对方辩友,你口中的‘最优解’,真的能抵达人心深处吗?”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微微泛红,晶莹的泪光在灯光下闪烁,那些藏在无数次争执背后的委屈与执拗,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辩词,直刺要害:“对方辩友,你总说理性是最优解,可你告诉我,当你匿名站在摇滚社的舞台上,鼓槌敲击鼓面的瞬间,心里翻涌的热血难道是理性计算的结果?当你在物理课上悄悄为我递上解题纸条,笔尖划过纸张的弧度,难道是逻辑推导的必然?当你物理笔记的角落,藏着那些小小的鼓槌涂鸦,难道也是为了符合‘理科生’的标准而刻意绘制?”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惊雷,炸得江衍瞳孔骤缩。他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连带着手臂都微微绷紧。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像要将她看穿,却在触及苏沐橙泛红的眼眶、那副倔强又委屈的模样时,悄然软化了一瞬 —— 像冰山被暖阳融化出一道细缝,泄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对方辩友,混淆了‘情绪波动’与‘深层打动’的本质区别。” 江衍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抬手推了推眼镜,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刚才的失态,“感性或许能带来短暂的共情,但若没有理性的支撑,这份感动终将如泡沫般消散,无法真正扎根于人心,更无法产生长久的价值。”
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赫然写着几行工整的字迹,竟是对苏沐橙可能提出的论据提前做了拆解。可在页边的空白处,却用铅笔轻轻画了个极小的鼓槌,线条青涩,与他严谨的字迹格格不入,像一个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你提到的军训互助,本质是‘群体生存最优解’的理性选择;物理课的解题纸条,是为了避免你因逻辑漏洞影响后续课堂进度,进而拖慢整体学习效率 —— 这些看似感性的行为,背后都有理性的底层逻辑作为支撑。”
“群体生存最优解?” 苏沐橙立刻抓住破绽,挑眉反问,“那你军训时把伞让给崴了脚的同学,自己淋着雨跑回宿舍,也是‘最优解’?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不忍,才做出的感性选择?”
江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那是权衡后的理性决策 —— 保障团队成员安全,避免因意外导致更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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