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避难所的空气凝滞如铅。佐藤健一蜷缩在角落,借着应急灯幽绿的光芒,死死盯着祖父笔记本上那页褪色的图纸。螺旋符号在昏暗中扭曲盘旋,仿佛某种活物的脉络。他指尖拂过“星核免疫系统”的字迹,冰冷的触感渗入骨髓。避难所外,酸雨持续嘶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而头顶那片被拓扑震波撕裂的黑暗深渊,正无声地蠕动着非人的轮廓。
“佐藤先生……”田中组织者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联合国科考队……有消息了。”
佐藤猛地抬头。田中手中捏着一块巴掌大的量子通讯板,屏幕上跳动着断断续续的影像信号:一片幽蓝的光域中,悬浮着无数巨大、棱角分明的几何晶体。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违反重力的姿态缓慢旋转、重组,折射出虹彩般变幻的光晕。晶体之间,流淌着液态般的银色能量流,勾勒出城市般的宏伟轮廓——尖塔、拱桥、穹顶……所有结构都由纯粹的光与几何构成,超越人类任何建筑学的想象。信号断断续续,画面剧烈抖动,伴随着刺耳的电磁噪音。
“渊宫……”佐藤喃喃道,祖父笔记里反复提及的神秘之地,此刻正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呈现在眼前。信号中,科考队员激动的声音断续传来:“……无法理解的结构……空间折叠……能量读数爆表……上帝啊,那是什么?”
信号突然中断,通讯板一片死寂。避难所内陷入更深的沉默,只有酸雨敲打金属顶棚的嘶嘶声,如同背景中永不消逝的哀鸣。人们脸上交织着震撼与恐惧——那悬浮的量子水晶城市,是救赎的灯塔,还是深渊的入口?
就在这时,避难所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佐藤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幸存者正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那人穿着科考队特有的银灰色防护服,但头盔已碎裂,露出一张年轻却异常僵硬的脸。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灰白色,如同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皮肤下正缓慢浮现出细密的、如同冰晶般的纹路,闪烁着幽冷的蓝光。
“他……他刚被送进来……”一个幸存者声音发颤,“在地铁深处发现的……科考队的人……但……但他好像……不是人了……”
佐藤的心猛地一沉。他拨开人群,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人的手腕。触感冰冷坚硬,如同触摸一块寒冰。那人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他的瞳孔不再是正常的黑色,而是完全被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幽蓝色所占据。那双眼睛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空洞的、非人的平静。
“……渊宫……”那人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干涩而机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星核……能量……流动……看见……代价……”
“代价?”佐藤追问,声音紧绷,“什么代价?你们在渊宫看到了什么?”
“……控制……”蓝瞳人目光空洞地扫过佐藤,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神经云……连接……星核……力量……代价……晶体化……”他抬起自己布满冰晶纹路的手臂,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融入……成为……一部分……”
佐藤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祖父笔记里关于地心族“以身为祭”的模糊记载,此刻有了最恐怖的注脚。控制星核的伟力,需要以血肉之躯为祭品,将生命彻底同化为这量子水晶城市的一部分?这就是渊宫的真相?这就是地心族维系星核运转的方式?
“……警告……”蓝瞳人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的冰晶纹路骤然变得明亮,如同无数细小的蓝色火焰在燃烧,“……熵猎者……将至……星核……虚弱……屏障……即将……崩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非人的尖啸,随即戛然而止。那双幽蓝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点,身体僵硬地倒下,皮肤下的冰晶纹路迅速黯淡、凝固,最终化作一尊毫无生气的、半透明的水晶雕像,在幽暗的应急灯光下,散发着死寂的寒光。
避难所内死一般的寂静。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熵猎者……将至……这四个字如同魔咒,在每个人心中回荡。佐藤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尊冰冷的水晶雕像,又投向避难所外那片被撕裂的、蠕动着未知轮廓的黑暗天空。深渊的凝视,来自宇宙的猎手,失控的星核……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加恐怖的真相:地球,正被卷入一场远超人类理解的、宇宙级的灾难漩涡。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的低语:“……好冷……星星在哭……黑影……好大的黑影……要来了……”
佐藤猛地转头。小林翼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蜷缩在破毯子里,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紧闭的眼睛下,残留的星核蓝光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着,如同濒临崩溃的信号灯。他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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