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值得玩味的是他出手的方式。”子谦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拨开迷雾的剑锋,“最初的鸾鸣,是范围性的神魂震慑与提醒,并未直接介入战斗;随后的怪风,是制造混乱进行干扰与掩护,依旧隔岸观火;直到最后,我以伤换命,反杀一名影狩,而最后那名持弩影狩即将发出那必杀一箭时,他才真正现身,以雷霆手段化解危机。整个过程……”他顿了顿,寻找着准确的措辞,“与其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暗中观察,在评估我们的潜力,在试探我们……尤其是我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尤其是那句“我对你很感兴趣”,轻飘飘的话语,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冰冷的芒刺,深深扎在子谦的背心。凌清羽感兴趣的,究竟是他临危不乱、以弱搏强的战斗急智?是他在绝境中不受控制散发出的、那丝不该存在于世的“龙威”?还是他体内那更深层次、连炎伯伯都严令隐藏的祖龙血脉之秘?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娴云包扎好伤口,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那无边黑暗中潜藏着无数噬人的猛兽,“幽冥教的人……他们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她将“龙血”二字咽了回去,换了个模糊的说法,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行事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绝不会因为一次失利就放过我们。”
“必须尽快返回圣山。”子谦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只有回到朱雀圣山,回到炎伯伯的羽翼之下,我们才算真正安全。这流风驿看似是庇护所,实则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眼线交错,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绝非久留之地。”他感受了一下左肩的状况,那麻痹感依旧沉重,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待我伤势稍稳,能够勉强行动,我们就在天明之前,趁夜色最浓、人最困顿的时候动身。”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轮被薄云遮掩、显得朦胧而苍白的月亮,补充道:“今夜我们轮流守夜,绝不能同时睡去。你先打坐调息,尽快恢复消耗的圣力,你的‘守护之焰’是我们重要的依仗。我虽不能动用圣力与人交手,但《星脉凝元诀》锤炼出的神识尚在,覆盖这间房间及周围区域尚能做到,若有任何风吹草动,还能提前预警。”
娴云知道此刻形势危急,不是争执和矫情的时候,她用力点了点头,从贴身的小囊中取出一枚散发着淡淡馨香的恢复类丹药服下,然后在子谦不远处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默默运转《涅盘心经》,引导药力化开,温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与那簇新生的、代表着守护意志的火焰。
子谦则强忍着肩头一阵阵袭来的、如同针扎蚁噬般的麻痹与刺痛,将《星脉凝元诀》的心法催动到自身目前所能承受的极致。他的神识如同无数最纤细却最坚韧的蛛丝,以他们所在的房间为核心,悄无声息地向外蔓延、交织,形成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驿馆外夜风卷动沙砾拍打窗棂的细响、远处某个院落里商队驼马疲惫的踱步和响鼻、更夫那带着困意、渐行渐远的梆子声、甚至隔壁房间旅客沉重的鼾声……一切细微到极致的动静,都被这张神识之网清晰地捕捉、过滤、分析,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立体而动态的周围环境图景。
时间在死寂的警惕与压抑的喘息中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一直闭目凝神、如同石雕般的子谦,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倏然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瞬间爆射出如同实质的锐利光芒,但旋即又被他强行压下,恢复成古井无波。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如同深海暗流般的气息,带着幽冥教功法特有的那种阴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特质,正以一种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驿馆区域!这道神念之强大、之精纯,远非之前那三名影狩可比,其主人实力,恐怕已然踏足了……大地圣师的境界!
“他们果然找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子谦心中凛然,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幽冥教的反应速度和决心,远远超出了他最坏的预估。这道强横神念的主人,显然是在进行一种更高级别的搜寻,或许是在确认目标的具体位置,或许是在感知残留的气息,又或许……只是在布下天罗地网前,进行最后的侦察。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仍在物我两忘中调息的娴云和床上呼吸略微平稳了些的老婆婆,强行压下立刻叫醒她们的冲动。此刻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瞬间引来毁灭性的打击。他只能将自身的神识收敛得更加彻底,如同最狡猾的猎物,将自身所有的生命气息和精神波动都深深埋藏,与身下的木板、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不敢泄露丝毫异样。在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一旦暴露,以他此刻的状态,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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