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强横而阴冷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探照灯,在驿馆区域来回扫视了数遍,每一次掠过,都让子谦的心弦绷紧到极致。或许是子谦的隐匿功夫了得,或许是对方并未料到他们敢停留在如此显眼的驿馆,又或许是凌清羽之前出手留下的些许气息干扰了判断,那道神念在徘徊片刻后,并未发现明确的目标,最终如同它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子谦心中的警兆非但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愈发沉重浓郁。这短暂的平静,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对方绝不会轻易放弃。
……
与此同时,流风驿地势最高处,一座不知废弃了多久、墙体爬满枯藤的钟楼顶端。
一道青色的身影悄然独立,衣袂在带着哨音的夜风中飘荡不休,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凌清羽去而复返,他负手而立,遥望着下方那片灯火零星、如同棋盘般分布的驿馆建筑群,俊美无俦的脸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耐人寻味的玩味笑容。
“幽冥教的‘暗影搜寻术’……而且是由大地圣师亲自施展。”他低声自语,声音清越,却只有夜风能够听闻,“看来,那小子身上流的血,果然引来了些不得了的麻烦。‘猎龙计划’?呵,名字倒是起得挺唬人。”
他之前看似离去,实则并未走远,一直如同幽灵般徘徊在附近,凭借其远超同济的强大神念,暗中观察着子谦二人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清晰地捕捉到了刚才那道大地圣师级别的神念扫过。
“炎煌师叔啊炎煌师叔,您老人家倒是好眼光,不声不响,就藏起了这么两块未经雕琢便已光华内蕴的璞玉。”凌清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索之色,“一个,身负疑似上古龙族的威压,肉身强横,战斗本能惊人,更触及了最为玄奥的空间之力;另一个,朱雀血脉精纯,竟能因至诚的守护执念,引动血脉异变,诞生出偏向防御与心灵的‘守护之焰’……这等天赋,这等际遇,便是放在藏龙卧虎的圣山核心弟子中,也足以跻身顶尖之列。”
他抬起右手,指间一缕精纯至极的青色风旋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般缠绕、跳跃,映照着他那双变得愈发幽深的眼眸。“只是,这惊人天赋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秘密?竟然值得幽冥教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连那位神秘莫测、手段狠辣的圣子都可能被惊动?”他心中的好奇,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越烧越旺。
他此次出手,固然有几分看在同属圣山一脉的香火情分上,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与“变数”的本能兴趣。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两个被炎煌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小家伙,他们的出现和成长,或许将会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仅会搅动朱雀圣山内部微妙的平衡,甚至可能在未来,波及到整个兽神大陆,乃至更广阔的天地。
“也罢。”凌清羽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格外飘逸,也格外莫测,“既然一时兴起,说了要‘保下’你们,若让你们就这么轻易折在几个幽冥教的杂鱼手里,我凌清羽的面子往哪儿搁?”他身形微动,整个人开始逐渐淡化、透明,最终如同融化在月光中一般,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下缕缕清风拂过楼顶的枯藤。“便再送你们一程好了。也让我看看,你们这两个小家伙,究竟能在这暗流汹涌的棋盘上,走出怎样一步惊世之棋,将这看似稳固的天下大局,搅动到何种地步。”
……
驿馆房间内,又强行支撑了约莫半个时辰,确认周围再无异动后,子谦才轻轻推醒了物我两忘中的娴云。
“娴云,醒醒,我们得走了,立刻,马上。”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娴云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迅速从深沉的调息状态中清醒过来。她体内消耗的圣力恢复了大半,眼眸中重新焕发出神采。看到子谦那比之前更加凝重的脸色,她心知定然有重大变故发生,没有丝毫犹豫和多问,迅速而无声地收拾好他们简单的行装,又将一些干粮和清水塞入包裹,随后才轻柔却坚定地唤醒了沉睡中的老婆婆。
子谦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了左肩的伤口,一阵剧烈的、如同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额角瞬间沁出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跟我来,不要走正门,从窗户出去,动作要轻,如同落叶着地。”
他凭借之前神识探查好的路线,脑海中清晰地映照出驿馆内部的结构以及外围阴影的分布。他如同一个最老练的潜行者,带着娴云和惊魂未定、却因连番变故而多了几分麻木顺从的老婆婆,避开走廊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鼾声,巧妙地利用墙壁的夹角、家具的阴影,如同三道真正的幽魂,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房间的后窗。
子谦轻轻推开虚掩的窗棂,一股带着凉意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他率先敏捷地翻出窗外,落地时右肩微沉,卸去所有力道,未发出一丝声响。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接应着娴云和老婆婆依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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