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会感觉到灼人的热和撕裂的渴?
沉重的眼皮像灌了铅,每一次覃故试图睁开都耗费他残存的所有力气。
头颅深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被重物反复敲击。
极致的疲惫感席卷全身,意识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坠。
一番徒劳的挣扎过后,覃故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时,一个身着鸦青色长袍的身影大步迈入房间。
来人步履迅疾,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一只微凉的手覆上覃故滚烫的手腕。
下一瞬,一缕微不可察的银芒在那只覆于腕间的手上倏然闪过。
昏迷中的覃故,意识混沌依旧,但身体的感受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几乎要将他焚化的灼热感,似乎悄然消退了一丝。
头颅中持续不断的钝痛,也仿佛减轻了些许压力。
他布满痛苦痕迹的眉头,在无意识中缓缓舒展开来。
原本急促而紊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最终沉入一种均匀而深长的节奏。
那人立在覃故床边良久,才转身离开。
“啾啾——”
清脆的鸟鸣声钻入耳中。
覃故缓缓睁开眼。
这一夜,他睡得异常深沉安稳,是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熟睡。
自从决定潜伏毒枭集团,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再到卧底生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神经时刻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警惕着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蛛丝马迹,深知一旦失手,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口气,他提心吊胆地吊了整整十多年。
意识彻底清醒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顶完全陌生的,古色古香的锦缎床帐。
覃故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愕。
这不是医院!
这个念头一出,他猛地撑起身子想要坐起,动作却过于迅猛,眼前骤然发黑,天旋地转,整个人几乎重新摔回床榻。
眩晕感尚未完全退去,头颅深处猛然炸开一阵仿佛要将颅骨生生撕裂的剧痛!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打得他措手不及,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就在倒回床榻的刹那,海量陌生的记忆碎片,带着蛮横的冲力,汹涌地灌入他的脑海。
剧烈的胀痛伴随着尖锐的刺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爆。
“呃——!”
覃故死死咬紧牙关,薄唇间却仍是无法抑制地泄出一声饱含痛苦的闷哼。
几分钟过去,剧痛如退潮的流水缓缓减弱,但脑海中翻腾的碎片并未平息。
无数陌生的画面、声音、情感——属于另一个“覃故”的三百年人生——正强行与他身为缉毒卧底的记忆碰撞、融合。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覃故急促地喘息,指尖深深陷入身下柔软的锦被。
他强迫自己冷静,如同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所做的那样。
卧底的本能让他迅速评估现状: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感受,以及脑海中那不属于他的庞大记忆。
这绝不是医院,更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那些记忆碎片告诉他,这里不是滇缅边境,也不是地球。
这里是问心宗。他是“天极峰”首座九宸仙尊唯一的亲传弟子。
而昨夜,原主在寒潭边……记忆在此处却诡异地模糊不清,只有刺骨的冰冷和一股灼烧脏腑的剧痛残留。
“咳……” 喉间的干渴感再次袭来,覃故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撑起身体。
这一次,他动作放缓,虽然依旧虚弱,眩晕感却减轻了许多。
头颅深处残留着闷胀感,像被塞满了沉重的棉絮。
他赤脚踏上冰凉的地板,陌生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环顾四周,房间陈设古朴雅致,透着一种远离尘嚣的清冷。
靠墙的紫檀木架上摆放着几卷玉简和几件他不认识的器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似檀非檀的冷香。
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铜镜上。
覃故一步步挪过去。
镜中映出一张年轻得过分,和他现代长相有七分相似的脸。
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因为高热初退显得有些苍白,但五官极其俊秀,眉宇间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少年气。
只是眼神……那双眼睛深邃沉静,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疲惫,那是属于另一个饱经风霜的灵魂的烙印。
覃故抬手,指尖触碰着冰凉光滑的镜面。
镜中少年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稚嫩的长相,病怏怏的身子骨,可这具身体不是已经三百岁了!怎么还……
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荒谬感。
他,一个与毒枭同归于尽的卧底,竟然死后穿到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在一个陌生少年的身体里“活”了过来?
这算什么?
老天开的玩笑?
还是某种……代价?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接着,是两下克制的叩门声。
“覃师兄?你醒了吗?”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传来,“药峰的许师叔吩咐,若你醒了,让我送些清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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