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霄峰。
林江野面色焦灼,在空旷的殿宇内来回踱步,脚下青石几乎要被他踏出印痕。
手中那柄素来风雅的折扇被他扇得只剩残影,频频望向紧闭的殿门,眼神里是压不住的忧虑。
三个月了!
整整三个月!
他派出去寻找覃故的弟子,如同石沉大海,一丝消息都未曾传回。
悔恨啃噬着他的心。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不顾一切,直接将覃故捆回玉霄峰,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守着。
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提心吊胆、束手无策的境地?
林江野如今只能日夜祈祷,祈祷覃故在山下平安无事,千万别遇上什么凶险。
否则……等臧剑玉那个煞星回来,看到宝贝徒弟有个三长两短,非活剐了他不可!
“师尊!!!”
“师尊——!”
一声带着哭腔的急唤骤然撕裂殿内的死寂。
只见他的亲传弟子叙白,一身靛蓝长袍沾了尘土,发髻微乱,脸色煞白如纸,踉踉跄跄地从殿外直冲进来,气息都喘不匀。
林江野本就心烦意乱,抬眼看到素来沉稳的叙白如此失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何事竟让你慌成这样?成何体统!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遇大事须有静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通大道理,直说得口干舌燥,这才端起桌上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仰头灌下。
林江野顺势坐回主位,压下些许烦躁,看向呆立原地的叙白,语气稍缓,但仍带着不耐:“说吧,方才究竟何事,让你如此惊惶失措?”
“啊?哦!”叙白被师尊这一顿训斥砸得晕头转向,差点忘了正事,此刻被问起,才猛地想起,声音都带着颤,“禀、禀师尊!方才灯阁的戚长老紧急传讯,说……说天极峰覃故覃师兄的魂灯……魂灯有异动!”
叙白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后半句:“那魂灯……黯淡飘摇,似乎、似乎……快要灭了!”
“什么?!!”
方才还训诫弟子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林江野,瞬间从椅子上弹射而起,脸色“唰”地惨白如纸。
“这等要命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话落,林江野已化作一道流光,拔腿冲出殿门,疯也似的朝着灯阁方向疾掠而去,只留下殿内一阵狂风和呆若木鸡的叙白。
叙白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师尊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委屈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方才不还说遇事不要慌吗……”
灯阁。
戚正初正死死盯着灯架上一盏琉璃罩内的魂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围其他魂灯,碧绿的火苗稳如定海神针,光晕舒展,清辉透亮,映得琉璃罩内壁一片莹白,仿若坠落的星子。
唯独属于覃故的那一盏,情形诡异骇人。
那本该同样旺盛的碧绿火苗,此刻竟缩成了黄豆大小的、一点幽绿的光斑,在琉璃罩内疯狂地瑟缩、抖动,好似下一刻就要被无形的寒风彻底吹灭。
焰尖偶尔会挣扎着爆出一丝极淡的金芒,但转瞬就被更浓重的灰气吞噬,绿光愈发黯淡……可就在彻底熄灭的边缘,那光点又顽强地、微弱地亮起一丝。
灭?不灭?
它就在这生与死的边缘反复煎熬、垂死挣扎。
每一次濒临熄灭又强撑燃起的景象,都让戚正初的心脏跟着狠狠揪紧,几乎喘不过气。
“呼——!”
一股飙风猛地灌入灯阁,吹得戚正初衣袂翻飞,眼前一花。
定睛再看时,林江野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魂灯前,脸色灰败。
他甚至顾不上看戚正初一眼,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盏摇曳欲熄的魂灯上。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连掏出传讯玉简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脚下虚浮,一个踉跄,若非戚正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差点直接瘫软在地。
“林峰主!”戚正初的声音也带着沉重。
林江野被扶着,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是拼命摇头,眼眶泛红,盯着那点挣扎的幽绿,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嘴里溢出苦涩至极的低喃:“完了……这下全完了……”
臧剑玉那张看似清冷无波的脸,此刻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狰狞。
另一边——
覃故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回归的瞬间,排山倒海的全身剧痛涌上来。
身下更是硌得难受,他好像躺在冰冷的碎石和朽木之上,稍微挪动一下,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楚。
覃故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在冰冷的死寂中喘息,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剧痛稍稍能被意志压下,他才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撑住身下尖锐的硬物,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
视野渐渐清晰。
入目是嶙峋裸露的青灰色岩石,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风裹挟着沙砾,呼啸着撞在陡峭的石壁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声。
卷起的细小石屑扑打在脸上,迷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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