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故抬起了眼。
依旧是那片空蒙的墨色,此刻却仿佛有极细的微光在深处一闪而过。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动。
不是灵力,不是剑气,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蒋延瞳孔骤然一缩。
他感觉自己周身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无数极细的丝线缠绕、绷紧!
那感觉并非实质的束缚,却让他的灵力运转猛地一涩,灼阳剑的嗡鸣戛然而止,迫人的气势竟被硬生生扼住!
蒋延脸上的表情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攥着楼听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楼听雨也感觉到了那瞬间的诡异凝滞,惊疑不定地看向覃故。
山风依旧呼啸,但三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
覃故的唇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但他站得笔直,银白的睫毛下,目光平静地回视着蒋延:
“师弟,非要碰一碰吗?”
那语调平淡无波,却在此情此景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挑衅。
蒋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体内灼热的灵力本能地想要爆发,但那无处不在的“缠绕感”却如影随形,让他不敢妄动。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力量,诡谲,莫测。
他盯着覃故,目光锐利如刃,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破绽。却发现,覃故那双极黑的瞳仁里,此刻清晰地映出他带着惊疑与被牢牢“锁定”的狼狈。
这种认知让蒋延心头火起,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
一个清冷如冰玉相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覃故,回来。”
是臧剑玉。
这声音如九天落下的寒泉,瞬间浇灭了蒋延周身躁动的火气,也打破了那无形的禁锢感。
缠绕在蒋延周身的诡异感觉潮水般退去。
覃故指尖几不可察的微动彻底平息,眼帘微垂,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疲惫。
楼听雨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蒋延猛地后退一步,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复杂地看向覃故,那目光里混杂着未散的怒意、探究,以及一丝忌惮。
一场险些爆发的冲突,就这样在师尊一句传音下消弭于无形。
覃故不再看他们二人,转身朝着寒梅坞的方向缓步而去。那背影在缭绕的山雾中,愈发显得孤绝疏离。
山风吹过,蒋延仍立在原地,盯着覃故消失的方向,目光锐利得像要凿穿那重重雾霭。
楼听雨揉着被攥出红痕的手腕,轻声道:“二师兄,你为何总是要去挑衅大师兄,和他过不去,他又没得罪过你。”
“况且他伤重未愈,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蒋延丝毫抓住重点,收回视线,嗤笑一声:“伤重?我看他好得很。”
他转身,暗金袍角划破空气:“走了。”
留下楼听雨一人站在山风中,眉间忧色未散。
寒梅坞内,灵气氤氲,比外界更冷上几分。万千梅树姿态奇绝,却不见花朵,只有嶙峋枝干覆着薄霜。
坞内陈设极简,一亭一池,几方青石而已。
覃故踏着青石小径走入时,便见臧剑玉坐在亭中。
他背对着覃故,一身月白云纹广袖长袍,几乎与周遭的霜色雾气融为一体。
银发如瀑,未束未系,随意披散在身后,发梢几欲垂地。仅是背影,便已飘然若仙。
覃故走至亭外三步处,垂眸站定:“师尊。”
亭中之人未立刻回应。
山风穿过梅林,带来细碎的霜晶剥落声。半晌,那清冷如玉磬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去了何处。”
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覃故神色不变:“外间山头,走了走。”
“见了何人。”臧剑玉依旧没有回头。
“巧遇三师妹与二师弟。”
这一次,亭内静默的时间更长了些。空气仿佛凝滞,连风都绕亭而过。一种无形的压力缓缓弥漫开来。
终于,臧剑玉缓缓转过身。
银发灰眸,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似冰雕雪铸。他看向覃故,银灰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温度。
他的目光在覃故身上细细扫过,从微乱的白发到衣袍上的褶皱,最后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
“你强行动用了灵力。”臧剑玉开口,声音平直。
覃故眼帘未抬,默认。
臧剑玉起身,步出亭子。他身形高挑,比覃故还要略高些许,月白袍袖拂过地面,不沾片尘。
他走到覃故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来的微气流。一股冷冽的、带着梅枝与霜雪气息的味道侵入覃故的鼻腔。
“为师说过,”臧剑玉抬起手,指尖虚虚拂过覃故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白发,“你灵脉未愈,不可妄动灵力。”
他的指尖带着寒气,虽未直接接触,却让覃故感到皮肤泛起细微的凉意。
“二师弟的挑衅,弟子不想忍。”覃故陈述道。
“不想忍?”臧剑玉银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丝危险的波动,“你可与本尊说,本尊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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