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白天的喧嚣早已沉寂,偌大的乌野高中体育馆只剩下空旷的回音和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靠近墙壁的一角,一盏孤零零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圈,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光圈中心,影山飞雄独自一人。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黑色训练背心,紧贴在结实的背肌上。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剧烈的起伏,每一次呼气都化作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他的脚边散落着几个排球,像被遗弃的士兵。
他再一次将排球高高抛起。橘黄色的球体在惨白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开始下坠。影山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它,身体下沉,双臂早已抬起,摆出标准的托球姿势。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仿佛要将这枚球彻底驯服。
然而,就在球即将触及指尖的瞬间——
失控!
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猛地从手腕传来!力量传递的轨迹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断!他的指尖在触球的刹那,没有感受到熟悉的、流畅的力量爆发,反而是一种扭曲的、失控的反弹力!
“啪!”
一声沉闷而杂乱的响声!排球如同喝醉了酒般,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轨迹飘忽不定,最终“咚”地一声,狠狠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又无力地弹开,滚落在黑暗的角落里。
“啧!”影山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带着浓重的烦躁和不甘。他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又失败了。
这已经是今晚第……多少次了?他记不清了。白天训练时,面对牛岛若利那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面对白鸟泽铜墙铁壁般的防守,他引以为傲的托球,竟然出现了不该有的失误!虽然队友们没有说什么,但他自己清楚,那种精准到毫厘的控制感,在关键时刻出现了裂痕。那份被牛岛点破“过度依赖怪人速攻”的隐忧,如同跗骨之蛆,在寂静的夜里啃噬着他的自信。 是压力?是恐惧?还是……那个该死的“国王”阴影又在作祟?
影山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杂念。他弯腰,从脚边捡起另一个排球。冰冷的皮革触感也无法冷却他内心的焦灼。他再次抛球,起跳,挥臂——
“啪!”
又是一声令人心焦的闷响!球再次偏离了预想的轨迹,如同脱缰的野马,撞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新鲜的印痕。
“该死!”影山低咒一声,胸口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指尖的触感也变得麻木而迟钝。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他引以为傲的武器,在黑暗中锈蚀了。日向那家伙的跳跃高度在晴的数据板上稳步提升,西谷前辈的防守范围热力图日益完善,连月岛那家伙的拦网预判都越来越精准……只有他,只有他的托球,似乎陷入了瓶颈,甚至开始倒退。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股沉重的挫败感吞噬时——
一个平静得近乎没有波澜的声音,如同穿透黑暗的冰锥,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左腕抬高2cm。”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指令,直接刺入影山混乱的思绪。
影山猛地一震!身体瞬间僵硬!他如同被电流击中般,倏地转过身!
惨白的光圈边缘,星野晴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她穿着校服外套,怀里抱着她的数据板,脸色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如同深潭,清晰地映照出影山此刻狼狈的身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到了多少?是巧合?还是……她一直在观察?就像她观察场上每一个细节,记录每一个数据那样?
影山的脑中一片混乱,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她刚才那句话!
左腕抬高2cm?
她说什么?
影山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被窥破秘密的惊怒和难以置信,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刚才托球时……他的左腕……高度?
他从未注意过这种细节!他追求的是球出手的速度、角度、力量!手腕的高度?那是什么?2cm?她凭什么这么说?!那份关于他托球稳定性、指尖颤动的报告,还有那句“愤怒会让托球下沉3°”的冰冷警告,瞬间涌上心头。 这个数据狂魔,难道连他手腕抬高的厘米数都算好了?!
“你……”影山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嘶哑,他死死盯着晴,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刺穿,“……说什么?”
晴没有回避他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她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抱着数据板,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她的目光落在影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左臂上,再次清晰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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