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第一次听说“墨染岭”的名字,是在一本几乎被遗忘的地方志异闻录的角落里。书中只有寥寥数语,称此地山势险峻,瘴气弥漫,夜间常有怪异啼哭,似婴儿又似夜枭,令人毛骨悚然。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最后一句提到了“山魈”——一种在中国古老传说中栖息于深山密林,状如猿猴,昼伏夜出,能魅惑人心,取人性命的精怪。
作为一名对民俗异闻有着近乎病态痴迷的自由撰稿人,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因这几个字而沸腾了。这不仅仅是猎奇,这几乎是对他内心深处某种宿命般的召唤。他想要亲眼去看看,去验证那些古老的记载是否并非空穴来风。
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墨染岭及其周边地区的资料,联系了当地县志办公室,甚至通过一些驴友论坛试图寻找关于那座山的更多信息。回复大多语焉不详,充满了警告。有人说那里地形复杂,极易迷路;有人说山区气候多变,常有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浓雾;更多的人,则对那“夜半哭声”讳莫如深,劝他不要去冒这个险。
“年轻人,好奇心害死猫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编辑语重心长地劝告他,“那地方邪乎得很,解放前就不太平,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囫囵出来的。”
陈默嘴上说着“谢谢提醒”,心里却更加确定了此行的决心。他准备了充足的装备:高倍登山杖、防水帐篷、压缩食品、急救包、强光手电、GPS定位器、录音笔,甚至还带上了一把瑞士军刀和一小瓶驱蛇虫的雄黄粉。他告诉自己,要以科学的态度去探究,去记录,将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还原成现实。
出发前夜,他辗转反侧。窗外月光惨淡,将房间里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蠕动。他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猴子悲鸣的声音,时断时续,飘忽不定。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寂静无声。
“是风声吧……”他喃喃自语,但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第二天清晨,陈默背着沉重的行囊,登上了前往墨染岭所在偏远县城的长途汽车。几个小时的颠簸后,他又换乘了一辆当地老乡开的、摇摇晃晃的拖拉机,沿着崎岖不平的土路向大山深处驶去。
越往里走,人烟越发稀少。道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茂密、古老,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浓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腐叶和泥土的气息。偶尔有怪鸟发出尖锐的叫声,划破沉寂,让人心惊肉跳。
拖拉机司机是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当陈默问起墨染岭时,他只是摆摆手,含糊地说:“那地方去不得,俺们本地人都不往那儿去的。山鬼厉害着呢!”
陈默笑着递上一根烟,试图套话:“大叔,您说山鬼,是指山魈吗?我读过一些古书,说那东西……”
司机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很快被山风吹散。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书里写的?哼,书里的东西能信?俺跟你说,那岭子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专在晚上出来。眼睛红得像灯笼,牙比刀子还利。有人不信邪,进去过,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根植于乡土深处的恐惧。“特别是那‘鬼哭’,听见过的人,有的疯了,有的傻了,剩下的,都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地方。”
拖拉机在一个破败的小村落前停下。这里大概就是墨染岭脚下的最后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了。几间土坯房歪歪斜斜地矗立着,炊烟懒洋洋地升起。几个穿着土布衣服的村民看到陈默这个陌生面孔,都投来好奇和警惕的目光。
陈默向一位正在村口劈柴的老大爷打听。老大爷停下手里的活,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天,才沙哑着嗓子说:“外乡人?来这里做啥?”
“老大爷,我叫陈默,是个写作的,想来墨染岭采风,拍些照片。”陈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无害。
老大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采风?那岭子有啥好采的?不太平,不太平啊!”
“听说岭上风景不错,原始森林,古木参天,我想去看看。”
“风景?哼,”老大爷吐了口唾沫,“那里面树是不少,可好的不多,尽是些歪脖子、带刺儿的玩意儿。还经常有野兽出没,豺狼虎豹,说不清楚还有啥更瘆人的东西。前些年,还有个搞啥……科学考察的,带着仪器,浩浩荡荡地进去了,结果呢?就找到半只破鞋,人影都没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听说过这个传闻。“那……村里有人熟悉山路,愿意给我做向导的吗?我会付报酬。”
老大爷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没人愿意去的。那地方,沾上了就甩不掉。你要是非要去,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走到头有个破庙,叫‘云隐寺’,或许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庙也邪门得很,晚上最好别待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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