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织成幕,苏婉宁坐在颠簸的喜轿里,指尖轻抚着那双刚送来的红盖头。透过轿帘缝隙,她看见青石板路上散落的纸钱被雨水打湿,边缘泛着惨白的边。送嫁队伍行至城郊一处荒宅前停下,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早已锈迹斑斑。
少夫人请下轿。喜娘的声音裹着雨声传来。
轿帘掀开的刹那,苏婉宁看见庭院深处立着一座青砖影壁,壁上绘着幅褪色的百子千孙图。那些婴孩的面容在雨雾中扭曲变形,仿佛在无声尖叫。她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绣花鞋——这是临行前母亲塞给她的,鞋面上用金线绣着并蒂莲,莲心却诡异地开着第三朵花。
三爷在正厅候着。管家提着白纸灯笼引路,火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成鬼影。苏婉宁踩着青石阶上的苔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望去,送嫁的八人抬喜轿不知何时只剩了四名轿夫,他们的影子在灯笼下拉得老长,帽檐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蜿蜒血线。
跨过门槛时,苏婉宁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就在这一瞬间,她看见门槛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朱砂描画的线条里渗出暗红污渍。正厅门楣上悬着鎏金匾额,积善堂三个大字被白蚁蛀出蜂窝状的洞。
少夫人请看。三爷陆明渊掀开盖头的动作突然停顿,他枯槁的手指正指着她脚上的绣花鞋,这鞋......
苏婉宁低头看去,鞋尖的金线不知何时已变成了铁锈色,鞋底渗出的黑水在青砖地面洇出个歪扭的字。她猛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呓语:鞋底三寸,要钉七根桃木钉......
祠堂方向传来青铜器皿的撞击声,陆明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下的血珠在青砖上聚成朵朵红梅。苏婉宁这才发现他的官靴底沾着暗褐色的泥,那是从城外乱葬岗才有的尸泥。
三爷!老管家突然跪倒在地,祖宗显灵了!祠堂的牌位......
话音未落,正厅供桌上的烛火齐齐倒转,火焰燃成幽蓝的舌。苏婉宁看见供奉的陆氏先祖画像中,那位穿大红绣鞋的新妇正从画轴里缓缓垂下手来,她腕间的银镯与苏婉宁母亲留下的陪嫁镯子一模一样。
第二章:绣楼异象
洞房夜,喜烛将尽。苏婉宁坐在铜镜前,看着喜娘为她卸下头饰。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还有身后那双放在床头的绣花鞋。鞋面上的并蒂莲不知何时已经开败,金线变成了暗褐色,像是被血浸过。
少夫人可要小心些。喜娘低声道,这绣花鞋是老太太传下来的,说是要给新妇的。只是......她欲言又止,眼神飘向房梁。
苏婉宁注意到房梁上垂下一根红绳,绳结处挂着一个褪色的小布袋。当她目光触及那里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摇曳,布袋突然裂开,一缕青烟冒出,在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姑爷呢?人影发出尖细的声音,姑爷怎么还不来?
喜娘面色惨白,拉着苏婉宁的手就要往外跑。少夫人别看!那是要人命的绣花鞋!
门突然关上了。苏婉宁回头看去,只见床头的绣花鞋不知何时自己立了起来,鞋尖朝内,仿佛有人在无形中穿着它。她刚想移开视线,却见鞋面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子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却眼角下垂,嘴角含笑。
你来了。女子轻声道,声音如针刺入耳膜。
苏婉宁惊恐地后退,撞到了梳妆台。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也变了样——双眼空洞,嘴角上扬,手里握着一双绣花鞋。她想呼救,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别怕。女子从镜中伸出手,指尖冰冷,我叫周红绫,是这陆家三太太。三百年来,你是第四个穿上这双鞋的新娘。
不......不可能......苏婉宁颤抖着说。
你看那鞋底。女子指向床上的绣花鞋。
苏婉宁低头看去,鞋底赫然钉着七根桃木钉,每根钉子上都刻着符咒。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鞋底的纹路与她自己的脚型完全吻合,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
陆家男人,借鞋传魂。周红绫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每三十年,便有一名陆家男子迎娶新妇,让她成为我的替身。
房梁上的红绳突然断裂,布袋掉在地上,散出一把生锈的银针和一张发黄的婚书。婚书上的日期是宣统三年,新郎一栏赫然是陆明渊的名字,而新娘则空着。
他骗了你。周红绫飘到苏婉宁身边,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陆家男子的魂魄早已被锁在这绣花鞋中,每一任新娘都是为了延缓他的怨气。
苏婉宁想起临行前母亲的话:到了陆家,切记不要离开绣楼,更不要在午夜时分看那双鞋。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何如此紧张。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苏婉宁绝望地问。
找鞋底的符咒。周红绫说,只有撕开鞋底,才能解开诅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婉宁慌忙将绣花鞋藏进袖中,喜娘推门进来,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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