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后,洛水河畔的雾气更重了。
陈三更紧了紧身上的粗麻衣,蹲在乌篷船头,手中的竹篙轻轻一点,小船便悄无声息地滑入晨雾之中。这是他打小就在洛水上做的营生——捞尸。
三更哥!岸边传来急促的呼喊,是村里的王猎户,又出事了!
陈三更皱了皱眉,这已是半月来第七具浮尸。他示意王猎户将船划近岸边,只见河滩上躺着一具男尸,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扭曲,皮肤呈现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
昨夜下河摸鱼,我亲眼看见他被人拖进水里。王猎户声音发颤,那东西...那东西不是人!
陈三更蹲下身,手指探入尸体的颈侧,触手冰凉。他迅速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枚铜钱撒在尸体周围。水鬼拖人,需用钱财打发。他喃喃自语,眼睛却紧盯着死者的指甲。
指甲呈现乌黑色,而且——变长了。
不是水鬼。陈三更站起身,脸色凝重,水骨
水骨?王猎户一脸茫然。
活人被拖入水中溺亡,死后怨气不散,尸体不腐,指甲变黑变长,这就是水骨。陈三更从船舱取出一个红漆木盒,从中取出一把特制的长钩,水骨怨气重,会害人。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尸体,避开那双已经半睁的眼睛。长钩精准地刺入尸体天灵盖与颈椎连接处,轻轻一挑,一节细如柳叶的骨头被挑了出来。那骨头通体乌黑,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果然如此。陈三更将骨片放入盒中,合上后迅速取出朱砂和黄符,开始在尸体上画符。这是祖传的秘法,可以镇住水骨怨气,不让其化为厉鬼。
正当他专心画符时,河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歌声,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在吟唱。陈三更猛地抬头,只见河中心漂浮着一个红色的身影,看不清面目,只听见那歌声越来越近。
不好!陈三更一把拉起王猎户,两人迅速跳上岸。几乎同时,河水翻腾,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从水中缓缓浮出,她穿着鲜红的嫁衣,面容惨白,嘴唇却红得发紫。
还我命来...女子的声音飘渺如烟,伸出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乌黑色的光泽。
王猎户吓得瘫倒在地,而陈三更却镇定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朝女子抛去:水中亡魂,不归我管,去找阎王收你们!
铜钱落水的瞬间,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迅速下沉。陈三更松了口气,却见那红衣女子沉入水中后,水面浮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孔,正是刚才那具男尸的模样。
水骨引魂...陈三更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看来这次事情不简单。
他将男尸草草收敛,准备带回义庄处理。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平静的河面,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安。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他,让他脊背发凉。
回到义庄,陈三更将男尸放在一张竹床上,开始按照祖传方法处理。他先用桐油涂抹尸体全身,防止腐烂,然后用柳木钉固定四肢,最后在尸体额头贴上一道黄符。
正当他忙碌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是村里的李老汉,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三更啊,不好了!河东头的赵家闺女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陈三更皱眉问道。
就昨晚,听说她和村里的小伙子私奔,结果半路上掉进河里了。今早有人看见河面上漂着一件红嫁衣...
陈三更脸色大变:又是红嫁衣?
李老汉点点头:和上个月的刘寡妇一样,也是穿红嫁衣投河。
陈三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红嫁衣,水骨,还有那神秘的歌声...这一切似乎指向一个古老的传说。
李叔,您先回去吧,我会去查看的。陈三更安抚道。
送走李老汉后,陈三更从柜底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盒中是一卷发黄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着一个百年前的传说:洛水龙女,因怨而化为水骨,每逢百年,需以童男童女为祭,方可平息怨气。
百年...陈三更喃喃自语,上一个百年是光绪二十六年,黄河大水...
他突然想起什么,迅速翻开族谱。族谱上记载,陈家祖上曾是黄河龙王庙的守庙人,专司镇压水中怨灵。百年前一场大水过后,陈家祖先从河中捞出一具女尸,红衣如火,指甲乌黑,正是传说中的水骨。
难道又到了这个时辰?陈三更望向窗外,雾气正浓,隐约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第二章 古庙异象
陈三更决定前往二十里外的龙王庙寻找线索。据说那里曾是镇压水骨的地方,百年前的那场大水后,龙王庙的和尚用秘法将水骨封印在河底。
龙王庙早已荒废,只剩几堵残墙和一座半塌的大殿。陈三更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灰尘扑面而来。殿内蛛网密布,神像倒塌,一片凄凉景象。
他点燃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殿内墙壁上的壁画。壁画上描绘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被八条铁链锁住,周围有九个和尚在诵经做法。壁画一角写着光绪二十六年,镇水骨于洛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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