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最后的绝唱
接下来的三天,对阿秀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她被关在自家那间阴暗潮湿的土屋里,门口有人看守,防止她逃跑或是寻短见。婆婆王氏偶尔会进来,不是送饭,而是对着她破口大骂,将所有的怨气和恐惧都发泄在她身上。
「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害了我们全家!害了这个村子!等我把你送到河神那里,看你还怎么害人!」王氏的声音尖锐而恶毒,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扭曲着。
阿秀只是沉默地听着,不辩解,也不反抗。她的身体很虚弱,三天几乎没有进食,但精神却异常平静。或许,死亡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种解脱。
村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祭祀的日子越近,村民们的脸上就越发显露出一种狂热和期待。他们忙着准备祭祀用的物品:整只的肥羊、大块的猪肉、新打的米酒、还有各种面食和水果。这些东西平日里是难得一见的,但此刻,它们都将成为取悦「河神」的贡品。相比之下,阿秀这个「新娘」,似乎只是祭品中的一部分,甚至不如那些牲畜来得重要。
一些年轻力壮的村民,开始偷偷地打磨砍刀和绳索。他们要在仪式上,「护送」新娘到河边,并确保她「顺利」下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暴戾的气息。
村外的赤水河,这几天水流格外湍急,河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彷佛真的被激怒了。河水中不时传来奇怪的咆哮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底翻腾。村民们对此深信不疑,更加坚定了要献祭的决心。他们认为,这是河神在催促,在警告。
阿秀偶尔会被允许出来透透气,但必须戴上沉重的镣铐。她会被几个妇人押着,在村里示众。村民们看到她,眼神复杂,有怜悯,但更多的是麻木和残忍。孩子们跟在她身后,扔石头,吐口水,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
「妖怪!害人的妖怪!」
「去死吧!去河里喂鱼吧!」
「晦气!看见她就觉得倒霉!」
这些话像无数根毒刺,扎进阿秀的心里。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承受如此多的恶意。她试图不去听,不去看,但那些声音和目光,却像跗骨之蛆,无孔不入。
她开始回想起自己短暂而又充满苦难的一生。出生在一个贫苦人家,还没记事就被卖掉,换了一袋米和几吊钱。在新家,她唯一的依靠就是那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他们一起种地,一起熬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虽然贫穷,但丈夫对她还算不错,给了她一丝人间的温暖。可这样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年,就被一场意外彻底摧毁了。
丈夫死后,她成了这个家唯一的女人,也成了所有人欺凌的对象。婆婆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她,认为她是「克夫」的扫把星。在这个封闭落后的村子里,女人没有地位,童养媳更是最低贱的存在。她的悲惨,似乎是命中注定,无人问津。
而现在,她连生存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了。就因为她「克夫」,因为她「命硬」,就要成为平息所谓「天谴」的牺牲品?
凭什么?!
一股强烈的怨气,如同火山般在她心中积聚、喷发。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周围的空气彷佛都凝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开始在她虚弱的躯体里涌动。
祭祀的前一天晚上,阿秀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的丈夫,站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对她温柔地微笑。他想拉她的手,却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她又梦见自己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无数双无形的手将她往下拉,水草缠绕着她的脚踝,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她看到水底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看守她的女人数落了她几句,又把她锁回了屋里。
窗外,月光惨白,照在破败的土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鬼魅。阿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沉寂的夜空。她知道,明天,一切都将结束。但她不甘心,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成为村民们愚昧和残忍的牺牲品。
一股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第三章:赤水沉冤
第三天,也就是祭祀的日子,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像是随时会有一场暴雨倾泻而下。这更增添了几分压抑和不祥的气氛。
阿秀被几个粗壮的妇人从屋里拖了出来。三天没有进食喝水,她早已虚弱不堪,几乎是被架着走的。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冰冷而决绝。
村民们已经聚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准备出发。村长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根缠着红布的木杖,神情肃穆。李屠夫和张老四等人站在人群前面,脸上带着兴奋和期待的笑容。王婆子跟在队伍后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像是在祈求河神的宽恕,又像是在诅咒着阿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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