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命令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恐惧已经摧毁了人们的理智。夜幕降临后,尖叫声、哭喊声、疯狂的敲击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报告,家里进了蝗虫,有人被咬伤,甚至有人发疯似的冲到街上,大喊大叫,说蝗虫化成了人形,要来吃人了。
李亨站在县衙门口,望着外面如同鬼蜮般的景象。昏暗的火光中,蝗虫的影子张牙舞爪,仿佛是无数冤魂在舞蹈。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他知道,陈州府,这座饱受摧残的小城,已经真正陷入了地狱。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恐怖,还在后面。
第二章 虫噬之痛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砾和蝗虫的尸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陈州府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或惊恐、或麻木、或疯狂的脸。
李亨裹紧了身上的官袍,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县衙大牢。他刚刚收到消息,关押在牢里的一名江洋大盗,昨夜趁乱越狱了。更让他心惊的是,看守牢房的狱卒也失踪了两个,其中一个,被发现时,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和那些被蝗虫咬伤的村民伤口一模一样。
难道,那些蝗虫,真的有什么古怪?或者说,有人利用这场蝗灾,在暗中作祟?
牢房里阴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恐惧的气息。大部分囚犯似乎都因为白日的惊吓而变得异常安静,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只有少数几个还醒着,眼神闪烁不定。
李亨命狱卒点亮了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他挨个查看牢房,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囚犯的神情。
当他走到最后一间牢房前时,脚步顿住了。
这间牢房里,关着的,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浑浊,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她蜷缩在草堆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这是何人?”李亨问道。他记得,这名老妇人是几天前被当作“妖人”抓进来的。起因是,有人在城外发现了一具被啃食得只剩骨架的尸体,而这名老妇人当时正好在附近徘徊,形迹可疑。加上她衣衫褴褛,口中念念有词,口中总是重复着“天谴”、“蚀骨”之类的词语,于是便被当作是引动蝗灾的妖邪抓了起来。
“回大人,这是前几日抓来的一个疯癫老妇,据说她嘴里总念叨着什么‘天降虫灾,蚀骨求生’,被邻里指认为妖孽,便先关押在此,待案情查明再行处置。”负责看守的狱卒低声回答。
李亨皱了皱眉,走到牢门前,仔细打量着老妇人。“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说那些话?”
老妇人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李亨。她的目光空洞,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蚀骨……呵呵……”老妇人突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巴显得更加难看。“蝗虫噬肉,怨气蚀骨……你们的报应,到了……”
“报应?什么报应?”李亨厉声问道,“这里没有蝗虫,你休要胡言乱语!”
“没有蝗虫?”老妇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刺耳难听。“你们以为关上门窗,燃起火把,就能躲得掉吗?它……它们已经进来了……在你们的衣服里,在你们的床铺下,在你们的……骨头缝里……”
她的话语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癫狂,最后又蜷缩回草堆里,不再理会李亨。
李亨心中一阵发毛。这老妇人的话,虽然疯癫,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她那句“已经进来了”,更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
回到后堂,李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老妇人的话语,衙役的禀报,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都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他开始怀疑,这场蝗灾,或许并非天灾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李亨顾不上休息,立刻召集了城中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和郎中,共同商议对策。
“诸位,如今蝗灾肆虐,百姓死伤惨重,本官心急如焚。”李亨面色凝重地说道,“昨日又有数人被蝗虫咬伤,甚至……失踪。城内人心惶惶,再不想办法遏制,恐怕会出大事啊!”
一位姓钱的乡绅忧心忡忡地说道:“县丞大人,如今之计,恐怕只能继续严防死守,同时派人去邻近州县求援,看是否能调来官兵,或是有什么驱虫的良方。”
“求援恐怕来不及了,”另一位李姓郎中摇头道,“况且,蝗虫如此之多,恐怕非人力所能抗衡。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虫豸。它们似乎……带着一种邪性。”
“邪性?”李亨心中一动,“李郎中何出此言?”
那李郎中压低了声音,说道:“昨日我奉命去给几个被咬伤的村民诊治,发现他们的伤口……很奇怪。起初只是红肿发痒,但很快就开始溃烂,而且……溃烂的速度非常快,就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食了精气一样。其中一人,昨晚就已经……不行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