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陵墓里头,有用活人浇筑的水银江河!”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说,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岂止是水银,”另一个人接口道,脸色蜡黄,“我有个同乡,之前被征去修阿房宫,后来又被调去骊山。他说,陵墓深处有巨大的地宫,里面堆满了奇珍异宝,四周用铜汁浇铸,顶上镶嵌着夜明珠,模仿天上的星辰。为了防止盗墓,里面设下了无数机关,什么连弩、陷阱,还有……还有用石头做的‘人俑’,据说能像真人一样活动!”
“石头人俑?那能有什么可怕的?”大汉嗤笑一声,但笑容却有些僵硬。
“哼,你懂什么?”蜡黄脸的人神秘兮兮地说,“据说那些人俑,是用秘法炼制的,注入了工匠的‘生气’。还有人说,当年修建陵墓的工匠,在工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全都被活埋在了里面,充当了人俑的一部分!他们的魂魄被困在里面,日夜哀嚎,寻找替死鬼!”
陈三默默地听着,握着推车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些传说太过骇人听闻,但他隐隐觉得,其中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他曾经参与过一些大户人家的丧葬营生,知道古人对于死后世界的重视,以及为了营造一个“永恒”的居所,可以付出何等代价。始皇帝追求长生不成,转而追求死后的“万世”,其心态扭曲之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越靠近骊山,气氛就越发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尸体腐败的气息,但又夹杂着浓重的尘土味。队伍经过一些临时搭建的营地时,能看到里面关押着大量形容枯槁的劳工,他们眼神呆滞,行动迟缓,如同行尸走肉。偶尔有监工的秦吏经过,挥舞着皮鞭,呵斥着偷懒的人,皮鞭落下,惨叫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更添几分恐怖。
陈三所在的队伍,负责的是陵墓外围的一些建筑,主要是放置陪葬品仓库的框架结构。这里虽然比陵墓核心区域稍微安全一些,但管理依旧极其严格。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吃过掺杂着沙砾和野菜的粗糙食物后,便在监工的皮鞭下开始一天的劳作。
住宿条件极其恶劣,数百人挤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蚊虫肆虐,疾病横行。夜晚,山风吹过,草棚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魂的哭泣。陈三常常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被无数双冰冷的手抓住,拖向黑暗的深渊。
在这里,他认识了几个同样来自咸阳的老乡,其中一个叫老李,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年纪比陈三大了将近二十岁。老李年轻时也曾参与过一些大型工程,但从未见过像骊山陵这样规模浩大、管理如此严酷的工程。
“三儿,”一天晚上,老李借着昏暗的光线,一边咳嗽一边对陈三说,“我看这地方,透着一股邪性。你有没有觉得,晚上好像总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陈三心里一凛,点了点头:“我也感觉到了。有时候,半夜里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哭声。”
老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不止是声音。我以前听人说,修建皇陵,特别是始皇帝的陵,要用‘万人坑’来镇地基,还要用‘活人祭’来安抚地脉。这里埋了多少屈死的冤魂,恐怕连地底下都装不下了。”
“活人祭?”陈三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是啊,”老李的声音更低了,“据说在最核心的地宫封顶那天,要杀死一千个童男童女,还有几百名工匠,用他们的鲜血来‘点睛’,让地宫永闭,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陈三听得头皮发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抬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骊山,月光下,那座沉默的山峦仿佛变成了一头匍匐的巨兽,山体内部,就是吞噬无数生命的巨大坟墓。
有一天,队伍接到命令,需要砍伐一批特殊的木材,用于制作存放某件重要陪葬品的箱子。这种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细密,只有在骊山深处的一片古老森林里才能找到。
带队的是一个名叫赵虎的低级军官,此人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凶狠,对待劳工极其残暴。他带着几十个人,扛着斧头和锯子,走进了那片幽暗的森林。
森林里光线昏暗,古木参天,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周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斧头砍伐树木的声音和劳工们粗重的喘息声。赵虎在队伍前面来回踱步,不时挥舞着皮鞭,催促众人加快进度。
陈三挥舞着沉重的斧头,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砍伐这些生长了数百年的古树异常困难。就在他费力地拉锯一棵特别粗壮的松树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惊呼。
“怎么了?”赵虎立刻警惕起来,抽出腰间的佩刀。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循声望去。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年轻的工匠捂着手臂,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身旁,倒着一棵已经砍断的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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